收藏品的买卖,实际上是一场赌博。如果赌赢了,价值翻十倍也不足为奇;反之,一旦赌输了,就如同石沉大海,无声无息地消失无踪。
“五千万。”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让容世杰和拍卖行的老板都吃了一惊。那人竟然直接加价一千万,这种情况实属罕见。
容世杰手中的资金尚足以让他继续竞拍,何蕊借来的三百万,足以让他叫价至六千万。然而,他开始感到犹豫。拍卖行的老板同样显得犹豫不决,两人都在警惕这是否是一个陷阱。避水珠固然珍贵无比,但其真实价值至今无人知晓,需要时间来检验,最终由那些富豪来确定。
容世杰转头望向何蕊,此刻他需要有人在精神上给予他支持。
何蕊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表示支持他继续加价。
“五千五百万。”容世杰咬紧牙关喊出,他明白这已是自己的极限叫价,若对方再应价,他将无力回天。他手头仅有六百万现金,这还得感谢李皮鹏,否则他连坐在这里竞拍的资格都没有。
“六千万。”在拍卖行老板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先前那人再次迅速加价,并且直接报出了一个整数。
容世杰无奈地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错失了一次良机。
“这样也挺好,六十万轻松入账。”何蕊在容世杰耳边轻声细语,她的气息如兰,让容世杰的心情有所好转。何蕊或许不算绝色,但她无疑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更是他工作上的得力助手。
如果容世杰未曾早婚,他定会倾力追求何蕊,甚至现在他萌生了养二奶的念头。何蕊对他而言,是工作中不可或缺的帮手,只是他和妻子的感情一直很稳固。
过去,妻子也是他事业上的重要支持者,即便现在她很少过问珠宝行的事务,却从不拖他的后腿,把家庭打理得井井有条,两位老人的生活也比以前更加舒适,这让他感到十分欣慰。
“李兄弟,你现在可真是个千万富翁了,将来可得关照一下老哥我啊,再有这样的好事,别忘了找容哥,虽然我不能保证你继续发财,但绝对能保证不会欺骗你。”容世杰严肃地说,他明白,有些人的运气好得让人难以置信,眼前的李皮鹏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在海边随意散步,就能捡到价值上千万的避水珠,这样的运气就算从百层高楼跳下,也肯定安然无恙。
“好的,这次真的要多谢容哥了,既然原定的协议未能实现,我们也不能让容哥吃亏,我愿意再拿出百分之一来感谢容哥的帮助,另外再拿出百分之一,赠予何蕊姐,这些日子她也辛苦了。”李皮鹏表示。
反正这笔钱原本就不是他的,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属于他李皮鹏,现在花掉一点,也算是合理的感谢,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娜柔也不会介意他如何处理这笔钱,至于如何还她,李皮鹏还没想好,总不能全用来买盐吧,那足够填满一小片海域了。
“李先生,真的不必了,老板待我极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职责之内的事。”何蕊惊讶地望向李皮鹏,她认为自己所做的是分内之事,谈不上帮忙,她也不是为李皮鹏效力。那百分之一,可是五六十万啊。
“别介意,你们就收下吧。”李皮鹏苦笑回应,他现在是在用别人的钱慷慨,无需客气。
“行,李兄弟真是个讲义气的人,我先谢过你了。”容世杰拉住何蕊,阻止她继续推辞,他深知何蕊的为人,知道她不会轻易接受这样的钱财。
“好的,我们何时返回烟台?”李皮鹏询问,虽然只是短暂的离开,他已经开始感到不安。他想知道林响他们是否安好,那个出车祸的人是否康复,还有娜柔,她的伤势如何?她是否还在海边?
“李先生,请把您的卡交给我,我立刻去处理,您可以先收到六百万的现金转账,余款将在两个月内到账,若延迟一天,您将收取万分之一的滞纳金,超过一个月,您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拍卖行。”何蕊熟练地回答,尽管她不常参与此类拍卖,但对拍卖规则却了如指掌。
“好的,何姐姐辛苦了。”李皮鹏认为这百分之一的投资非常值得,即便这笔钱足以雇佣数名秘书。
两天后,李皮鹏再次坐在礁石上,缓缓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海面异常宁静,今晚没有月亮,一片漆黑。星星点点的渔火,把海面点缀成一片片红光。
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周围依旧平静如初。李皮鹏尝试呼唤娜柔,但没有任何回应,看来娜柔已经离开了。她不仅带走了所有的盐,连那些用来装盐的袋子也一个不留。
“这样也不错。”李皮鹏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还钱是不可能的了,或许他可以用这些钱做些其他的事情,当然,会以娜柔的名义去做。
做慈善?想想都觉得滑稽,自己还是个贫穷的学生,竟然打算花费数千万去做慈善,真是件荒谬的事情。其实,人生本身就是一件荒谬的事。
“林响,你终于回来了!”李皮鹏在宿舍里见到了林响,自中午以来,林响一直未现身。
“哦,没什么。”林响轻描淡写地回答。
“别隐瞒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李皮鹏严肃地追问,他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没有秘密。
“医院里的那个人去世了。”林响低声说道。
“就因为这个?”李皮鹏感到不解,这似乎不太合理。毕竟那个人是偶然遇见的,林响和张敏是出于正义感才出手相救,并且还自掏腰包为他治疗。
从把那个人送往医院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有醒来,而且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因此一直无法联系到他的亲属。
“我们找到了他的家人,但他们却指控我们是凶手,并打算起诉我们。”林响语气沉重地说。
“这太荒谬了,他是自己出车祸死的。”李皮鹏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这世道真是什么人都有。起诉林响和张敏?怎么可能,他们看起来像是有车的人吗?即便是盲人也能看出,他们只是普通的穷学生,能够拿出几千元来帮助别人看病,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善举了。
“问题的根源在于此,他在遭遇车祸之前,后脑勺已经遭到了钝器的击打,这导致他至今未苏醒。”林响陈述。
李皮鹏眉头紧锁,这显然不简单,若情况属实,那么这起事件就远不止是一起普通的交通意外,极有可能是一起蓄意谋杀。
“你们没有察觉到吗?”
“我们当然注意到了,送医当天医生就发现了这一点,我们也随即报了警。但警方表示,在没有目击者苏醒的情况下,无法立案。”林响解释道。
“真是荒谬,难道仅凭这些证据,就能对你们提起诉讼?”
“据他的家属透露,他离家时携带了钱包、身份证和护照等身份证明文件,以及两万多元现金。我们的资金不足以支付他的医疗费用,因此未能提供更好的治疗。他们误以为我们希望他离世,不仅取走了所有物品,还拒绝支付医疗费,任由他慢慢走向死亡。”林响这样陈述。
“真是可恶至极,别担心。”李皮鹏回应道,他明白自己现在与以往不同,金钱或许不是万能的,但在某些情况下,它能发挥出人们意想不到的作用,尤其是大笔的金钱。
这些钱虽然不属于他,但暂时使用并无大碍,只要将来能归还给娜柔即可。或许他永远无法直接偿还给娜柔本人,但他可以将这些钱投入到以娜柔名义成立的基金中。
“林响,把对方的资料给我,我找人打听一下。”李皮鹏平静地提出,他想到了何蕊,她总是那么镇定自若,办事效率极高,令人钦佩。
“你别插手这件事,我们能处理好的。”林响抬头回答,对方背景不简单,他不希望李皮鹏也卷入其中,张敏已经牵涉其中,这让他感到十分为难。毕竟从一开始,张敏就一直陪伴着他将那个人送往医院,大家都认识她了。
“别担心,会有解决办法的。”李皮鹏在林响的肩膀上重重一拍,然后转身离开。
“容哥,能否让何蕊跟我几天,我会支付她的工资。”李皮鹏拨通了容世杰的电话。
“哦,是李兄弟啊,有什么事情吗?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帮上忙。”容世杰回应道,借何蕊给他?这话说得有点奇怪。
李皮鹏给人的印象十分诚实,他注视何蕊的方式与众不同,这一点容世杰能够察觉,但他并不相信李皮鹏会出钱买下何蕊,毕竟何蕊绝不会同意出售,即便是他自己也不会这么做。
“我的朋友陷入了法律纠纷,我需要援助,我自己对此一窍不通,我看何蕊姐姐行事果断,所以想请她帮忙。”李皮鹏急忙解释,他意识到自己话语中似乎带有些许暧昧。
“打官司,哈哈……兄弟,你找对人了,何蕊帮不上忙的,容哥我来帮你解决,这样吧,咱们一起吃个晚餐,我会带个朋友见你,当然,何蕊也得来,我知道你对她有意思,哈哈……。”容世杰戏谑地笑道,显然,这位大学生有心却缺乏勇气,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那我就先谢谢容哥了,我现在就可以过去。”李皮鹏的脸颊微微发热。
“大家来认识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名叫李皮鹏,还是个大学生呢,是最有前途的那种。”容世杰夸张地介绍道。
“这位是哥哥的朋友,你叫他二哥就行,他是位律师,只是名声不太好,哈哈……”容世杰放肆地大笑,何蕊则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李兄弟,别听那家伙胡说,我叫钟明,排行第二,大家习惯叫我二哥,在江湖上混的都认识我。正如世杰所说,我有个不太好的绰号,大家都叫我流氓律师。”钟明倒是十分坦率,完全没有把李皮鹏当外人。
“嘿,这小子,要怎么办,李兄弟你说吧,是打官司还是直接让他家人消失?”听完李皮鹏的叙述,容世杰大声问道。
他即将步入四十岁,早已远离了打斗的纷争,全心投入到珠宝生意中,认为赚钱才是王道。尽管如此,他对江湖上的事务依旧了如指掌,实际上,现在混迹江湖的大多是他的后辈,那些曾与他一同闯荡的人,如今都已功成名就,包括钟明在内。
“我认为还是通过法律途径解决更为妥当,虽然耗时且费用不菲。”李皮鹏急忙提议,他不愿看到任何悲剧发生。对于容世杰,他了解有限,但像容世杰这样财力雄厚的人,若真想雇凶杀人,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如今自己也步入了富人行列,但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他却一窍不通,远不如容世杰那样人脉广泛。
“我认为李兄弟的选择是明智的,我们对情况尚不完全了解,根据你朋友的描述,对方背景似乎也不简单。但那只是他的观点,烟台市并不大,大家彼此都认识,只要你告诉我对方的名字,接下来就交给我吧。”钟明行事谨慎,不像容世杰那样容易冲动。
李皮鹏颔首,尽管钟明名声不佳,但其行事却十分理智,显然,他过去在江湖上也是个聪明的头目。
“目前尚难断言,最好先将你那位名为林响的朋友唤来,我需详细询问。若对方属于我们这个圈子,事情便好处理,让他们付出一些代价即可;若非圈内人,我会让人传个话,通常都会给面子。若对方真的不识相,你这位容哥也不是好惹的。钟哥自有手段应对,届时,绝不会只是付出代价那么简单。”钟明的微笑带着几分邪魅,确实有资格被称为流氓律师。
“明白了,明日我会带他前往钟哥的律师事务所,让他亲自解释清楚。”李皮鹏应允道。
“嗯,这类小事通常手下人就能处理好,但你是阿容的兄弟,就是自己人,一切都有钟哥罩着。”钟明大包大揽地表示。
“别提给钱。”何蕊紧挨着李皮鹏坐着,注意到他正要开口,立刻用脚轻踩他一下,低声说道。李皮鹏一怔,随即会意地点头。坐在何蕊旁边确实有好处,她的及时提醒让他避免了尴尬,因为他刚才正打算提及此事。
“小弟在此先行谢过两位兄长,无物可赠,仅以酒代之,聊表谢意。”这类应酬话谁都会说,李皮鹏发现,在这种场合下,使用起来恰到好处。话音刚落,他便一口饮尽杯中的白酒。
何蕊暗自微笑,尽管李皮鹏显得有些稚嫩,但还是有几分可取之处。她清楚容世杰的心思,自然不会把李皮鹏的话太当回事,也并未真正视他为兄弟。李皮鹏身上隐藏着许多秘密,容世杰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其他的话不必多说,大家动筷子呀……”钟明是个直爽的人,真难以想象为何他会被称为流氓律师,想必他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李皮鹏过去偶尔饮酒,但机会不多。今日他惊讶地发现自己酒量惊人,离开酒店时已饮下超过一瓶半的白酒,却依旧面不改色,呼吸平稳,步伐坚定有力。
钟明和容世杰各自饮下超过一瓶酒,这已是他们的极限。他们未曾料到,这位看似朴实的大学生竟如此海量。容世杰本打算灌醉他,带回家中探听真心话。但这次他错了,李皮鹏的酒量远超他们二人。
何蕊几乎未进食,一直在暗笑。她清楚容世杰的意图,却无意提醒李皮鹏。作为老板的助手,她自然要支持老板,而且老板并无恶意,只是想借酒让李皮鹏吐露真言。
“两位兄长,小弟先行告辞,明日我将带林响前往钟兄的律师事务所,一切事务还望钟兄多多关照。”李皮鹏模仿电视中学来的礼节,拱手告别,显然还不太适应。
“好说……自家兄弟,一切有我为你做主。”钟明说话时舌头已有些不听使唤。毕竟岁月不饶人,他的酒量已大不如前,今日这样的饮酒量对他来说已是久违了。
“明日你照常去就行,晚上需邀请钟明共进晚餐,记得选购一些体面的物品,例如金佛、玉观音等。实际上……请他这样的律师,你所花费的金额并不算少,但若由我们老板出面邀请,他会对你更加关照。”何蕊走在队伍的最后,轻声在李皮鹏耳边提醒。
何蕊比李皮鹏年长几岁,社会经验丰富,见识自然比李皮鹏要广得多,她的洞察力和见识,远远超过大多数大学生。
“感谢何蕊姐。”李皮鹏心中涌起一阵感激,何蕊的为人确实值得称赞。
“别胡思乱想了,你已经送了我几十万呢,我为你提点建议是理所当然的。”何蕊轻声在李皮鹏耳边说道,消除他的一些杂念。尽管何蕊未曾经历过恋爱,但她能清晰地看出李皮鹏对她的爱慕之情。或许她真的该考虑恋爱了,但绝不是像李皮鹏这样的年轻人,找一个小女婿,何蕊并没有那样的心思。
向林响透露了钟明的事后,李皮鹏自然而然地朝海边迈步,每到这个时刻,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思念起海洋。林响的面容上并未流露出任何情绪,李皮鹏明白,他仍旧对刚才的言辞持怀疑态度。
确实,这事儿让人难以理解,他们三人一同从乡村出发,一同考入大学,又一同抵达烟台,他和李皮鹏甚至同居一室。李皮鹏的大小事务,林响几乎无所不知,怎么突然间冒出了两个他不认识的朋友呢?
李皮鹏的思绪在胡乱飘荡时,突然间戛然而止,停得毫无征兆,连他自己也停下了步伐。思维竟然能够暂停?这是李皮鹏最初的念头,随后他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又开始运转了。
一种怪异的压迫感,自背后袭来。之前他并未太留意周围环境,但李皮鹏清楚,离他最近的人,至少相隔百米。这种压迫感显然是无形的,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
“你就是李皮鹏吗?”一个深沉且低沉的男性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李皮鹏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他确信这个声音他从未听过,但那种在耳边响起的感觉,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娜柔,那个神秘的女子,曾多次在他耳边发出悦耳的声音,只是这次换成了一个男性。
“你是谁?”李皮鹏迅速转身,背后空无一人,四周也无人影,除了海浪声,他什么声音也没听见。
“嗯,你确实是李皮鹏。”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现身吧。”李皮鹏确信对方就在不远处,但具体多远,他无法确定。根据娜柔传授的知识,这种远距离传音在几十米范围内是有效的,更远的距离他则没有尝试过。
“的确,我们该碰面了。”那个声音再次在李皮鹏耳边响起,他突然意识到,这声音似乎曾经听过。
“记起来了吗?真有趣。”那人轻声地笑了。
李皮鹏神经紧绷地不断转身,终于发现了那人的身影。那是一位中年男性,年龄难以准确判断,身高超过一米八,身材魁梧而强壮。他有着国字脸、宽阔的额头、高耸的颧骨和浓密的眉毛,一双大眼睛。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尤其是他的双手,比一般人要大上许多。
就像幽灵般忽隐忽现,他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最终站在李皮鹏面前。若非有娜柔的经历,李皮鹏恐怕会被他吓到。
“你是……”李皮鹏后退了几步,鞋子被海水浸湿,感到些许凉意。
“我叫归岩,我们虽是首次见面,但彼此的声音并不陌生。”归岩微笑着说,他的笑容能让人感到宁静。
“我似乎听过你的声音……”李皮鹏眉头紧锁,努力回忆着。
“记得这个吗?”归岩伸出手,右手食指与拇指间,夹着一颗微小的珠子。李皮鹏自然认得,就在两天前,这颗避水珠还在他手中。他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声音,没错,就是那个与容世杰竞价的声音,就是他,原来他就是避水珠的买家。
“当然,避水珠。”李皮鹏点头应道。内心却感到一阵惊慌,拍卖行有其规矩,绝不会透露卖家信息,除非卖家本人同意。而这个人,仅用两天时间就找到了自己,显然他的目的并不在于这颗避水珠。
花费六千万购得的珠子,理应妥善保管,至少也应放入保险箱,并安排几名保安守卫,这样才会感到安心。然而归岩却将它随身携带,且从他的态度来看,似乎对避水珠并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