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星以为那天的事情便结束了,却没想到那只是个开始。
网络上的消息只消停了一天,便又有了新的爆料。本来之前的那段录音并未指名道姓,只是爆料人在下面写了一些信息比较接近许南星的身份特征,再联想到前一段她和顾淮之的八卦新闻,记者们的职业敏感度便提了上来,一窝蜂的赶去了许南星的家。
可这一次确是针对性的爆出了很多有指向性的特征,甚至还放出了几张许南星深夜在南山墅外的照片。
许南星仔细看了看,那是自己看到陈明曦和顾淮之在二楼露台的那天,自己抹着泪下山时候的照片。
照片不能说清晰,但绝对能看出是她。
再加上她跟顾淮之这么多次的绯闻,网友们更是对此深信不疑,将她所有过往的信息全都挖了出来,甚至还有人查到了她念的大学。还有人爆出她有个残疾的姐姐,说她勾引了顾淮之是为了嫁入豪门。
如果说之前的那几次都只是小打小闹的试探,那这一次的就是将她完全的暴露在了大众的视线下。
看到那些消息的一刻,许南星手脚冰凉,浑身都跟着抖,眼里的泪模糊了视线,让她看不清屏幕上最后的那些字到底写了什么,但她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那一下午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木然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中几番思量,无数次想将手里的那些东西发给跟柳青要来的记者,却终究还是没有发。
她终究不是沈如珍。做了跟她相同的事情,那自己便成为了和她一样的人。
许菘蓝自然也看到了那些信息,她一下午来来回回地守在徐南星的房门口,想开口问问,可每次一看到许南星通红的眼便止住了想开口的念头。
柳青应是也看到了那些信息,在傍晚的时候来了许南星家里。
许菘蓝开了门,见是柳青,对她比了比徐南星房间,
“快去看看吧,在房间里躺了一下午了。哎……”
柳青应了一声,换了鞋三两步地去了徐南星的房间,见她仍是颓然地躺在那里,看着窗外发呆。
柳青知道她心里难过,却也不想说什么好听的官话,便没什么铺垫,直截了当道,“别看网上那些消息,都是记者瞎写的……”
“柳青,你知道那不是瞎写。”许南星动了动,将头埋在枕头上,瓮声瓮气地说道,“你不知道我心中的害怕,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不能让姐姐跟着我再受到伤害……”
“那你心里怎么想?”柳青拉了椅子坐到她身边,“你想怎么做?”
许南星思索了片刻,缓缓说道,
“我想带着姐姐离开一段时间……离开京州,远离是非之地,等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也许便没人再记得我的事了。”
柳青沉吟了片刻,很想说如果你离开了,那之前做的那些努力就全白费了。混娱乐圈这趟列车,只要中途下车离开,再想重新上车回到原来的座位几乎不太可能了。许南星的条件完全能有更大的发展,因为这些破烂事情离开真是太不值得了。
可看着许南星灰败的脸色,柳青话到嘴边却只是问道,“那你不等义肢了?”
“我问过徐志年,义肢可以发到全国的任何地方,只要有锐顾医药的分公司的地方,都可以佩戴。”
原来她早已经想好了。
柳青听到她这样说便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真的要走了。
“顾总知道吗?”
许南星摇了摇头,“我还没告诉他。”
本不想这样仓皇的离开,可面对铺天盖地的谩骂和指责,还有那些有可能发生的变故,徐南星心中还是怕了。如果现在只剩她一个人,她会选择跟那些人斗到底,可她还有姐姐,还有远在厦城的舅舅,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让这些人的生活出现什么忽然的变故。
所以,她只能选择离开。
相对无言,许南星和柳青都看懂了对方眼里的劝慰和担忧,可眼下这样的境况,不知还应该说些什么。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恍似许南星现在的心情一般。
柳青怕她闷在家里总是会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便提出晚上留下吃饭,要徐南星跟她一起去市场买菜。
临近春节,大街小巷都挂上了火红的灯笼,喜气洋洋的颜色,看的人心情好像都舒展了不少。
许南星和柳青买完菜慢慢的朝家里走。
闲聊间,落了雪。雪花初始零散飘落,一会儿的功夫便洋洋洒洒的从天而降,将周围的一切都罩上了银衫。
呼吸着沁凉的空气,胸口的那团郁气终于是吐了出去。心情好了一些,话也多了,跟柳青说说聊聊最近这几个月的日子,感觉都能拍部狗血剧了。
聊着天走回家,出了电梯许南星便发现了不对劲,家里的门大开着,门里还传出男人说话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姐姐怒喝的声音。
许南星知道姐姐的脾气,自己跟她生活这么多年,姐姐从未有过大的情绪波动,就连妈妈去世也只是默默流泪,都未嚎啕大哭过。
她心中一紧,快走了几步进了家门,却看到沙发上坐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看到许南星进门,那人深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许菘蓝,“方便让我跟她聊聊吗?”
许南星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却看到姐姐眼圈通红,眼里含着眼泪,心中第一反应是这人不是好人。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
来人站起身走到许南星的面前。许南星这才看清他的面容,他虽然看起来有些年纪了,但那眉眼之间却透着凌厉。眼前的面容和脑中的那人渐渐重叠,她听到面前的人嘴里吐出的声音,
“你好,南星。我是顾淮之的父亲,顾贺年。”
许南星惊在那里。
不光许南星惊讶,就连跟在后面进门的柳青也张着嘴定在了那里,心里回想刚刚自己听到的话。
——顾总的父亲?顾贺年?
他来这里干嘛?
许南星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姐姐的声音,“顾总,我是南星的姐姐,有事你可以跟我聊。”
顾贺年回头,“我要说的是关于她和淮之的事情,自然是要跟她聊。”
许菘蓝知道他想说什么,一想到他当年说的那些话,她压在心中多年的愤怒都一齐涌了上来,
“顾贺年,你今天来是不是又想用钱来买断别人的人生?……你不要以为钱就能解决一切,我妹妹是自由的,她愿意喜欢谁是她的事情,她愿意跟谁在一起也是她的事情,你不能随意就决定了她的未来……”
一叠声的话说出口,许菘蓝胸口剧烈地喘息着。
许南星听到这些话心中疑惑顿生,她朝向许菘蓝,问道,“姐,你在说什么?”
许菘蓝眼里含着泪,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见姐姐不做声,许南星朝向顾贺年,“顾先生,我姐姐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跟她认识?”
许南星心中有很多的疑惑。顾贺年与自己父母年龄相仿,顾家还是京州世家,跟自己家这样的小门小户怎么都不可能扯上关系,姐姐怎么会认识他?可听姐姐说的那些话,两人之前应是就认识的。
顾贺年没回答,问道,“方便跟我聊聊吗?”
“别去,南星。别听他说那些难听的话。”许菘蓝摇着轮椅过来,就要赶顾贺年出门,“顾先生,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许南星没管姐姐说的话,只是对着顾贺年说,“去哪聊?”
“我在楼下等你。”顾贺年说完便先一步下了楼。
许南星对还愣在那里的柳青说道,“你留在家里帮我照看一下姐姐,我去去就回。”
说完也下了楼。
许菘蓝见许南星跟着顾贺年下了楼,便知道那件事情瞒不住了,她摇着轮椅去了客厅的窗前,朝下看去,许南星上了顾贺年的车。
她的心快速地沉下去,不知道妹妹那样刚烈的性子知道了当年那件事,能不能还能不能接受跟顾淮之的感情。
她不是没心的人。妹妹跟柳青的只言片语,和网络上沸沸扬扬的新闻她都看了,但她知道许南星如果不是认定了那个人,是不会跟对方有任何的牵扯的。
而且她见过顾淮之的两次,他看着妹妹眼里流露出的情感不像是假的。
那天找存折的时候,她曾想过告诉妹妹当年那件事,可一想到妹妹那样的性子,便也将话吞了回去。
她本以为这事随着时间的消逝便能慢慢的过去,却没想过顾贺年会为了顾淮之和许南星的事情再一次亲自登了自己家门。
上一次他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这一次,他还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窗外漫天飞雪,小区里的脸绿植上都挂了小小的五颜六色的彩灯,本都是喜气洋洋迎接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的时刻,可许菘蓝却觉得心中无比的压抑,沉闷,胸口憋闷得喘不上气来。
楼下的车里半天没有人下来,她悬着的心便也迟迟无法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