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那位上校是上任不久,从外地刚调回香港本部,回乡数日,整日在军队里整理公文,管理城中大大小小的事物,治安制度。
他身心乏累的时候就会去那家戏馆听曲儿,之所以会去那一家是因为近来有一伙贩毒余党隐藏在这家戏馆充当戏子,便借此机会瞧一瞧这个贩毒余党何时露出马脚,只是他尚未查出个所以然,那位便就做贼心虚坐不住了,这才将其捕获。
自那日之后,上校再也没有来过戏馆听曲儿,李清扬也依旧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一月时间过去,不知不觉他成了这儿的招牌,一切都不枉费他的刻苦,他心里是高兴地,如此一来,他就能多赚一些钱,找个房子自己住了。
他高兴,自然就会有其他人不高兴。
“这才来了多久,就抢了头牌。”
“没办法,谁叫人家长得好看,那些官爷都喜欢呢!”
“他好日子也过不了几天,这个馆长可不是什么善茬。”
“据说啊,上一个头牌他卖给了一位官爷,男娼啊,你们懂得。”
“啧啧啧,你看他那样,细胳膊细腿的,弄回去,几天不就得玩坏了!”
“哈哈哈,小点声,别让人听见。”
李清扬站在门边,没有进去,几位长辈的话他都听见了,他本着想多做些事情,赚点钱娶妻生子度过此生,可现实并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安宁。
他看着手上的糕点,看来是白拿了,他又悄悄的放回兜里,转身离去。
自从成了头牌之后,他几乎每天都在唱戏,休息的时间少之又少,一整日下来能睡个四五个小时的觉已经算不错。
其他的长辈们还会临时将他们的戏台让给他:你是头牌,他们都想看你,这场你上吧。
他总是忍气吞声,因为这里没有他能依靠的人,能依靠的 只是他自己,所以他不能倒下,不能与他们起冲突。
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况他都只是笑笑,应了下来,一来二去,便就成了他的主场舞台。
夜间,那是他今日的最后一场戏,他已然疲惫的很,不想再出这场戏的,他同馆长说明了此事,却被回绝,回绝的理由便是:你是招牌,想多赚钱,就得多唱。
是不是这样的话就会被那位官爷看上,被买走....
他画好妆容之后,缓缓地走上台,抬起戏服的衣袖遮住半边脸,柔情的看着台下的人,他一眼望去,便看见了坐在最偏位的上校。
他微微一愣,有几个月不见了吧,上校好像还是那般模样,总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台上的人。
音乐响起,他舞动着身姿,开口便唱了起来,他的声音些许沙哑,带着雌雄难辨的嗓音柔声唱着,很是醉人。
姚执秋坐在那里抿了一口酒水,“他叫什么?”
问的是他旁边的领队仇岩,仇岩低下头附在他的耳边,“回上校,此人是这家戏馆的招牌,叫李清扬。”
他看了眼台上的戏子,摆了摆手,仇岩又再次站好。
一曲完了,李清扬深沉的鞠了一躬,便要退去,却被台下的人叫住了,让他再舞一曲。
他蹙着眉头,想拒绝,但是又不敢,他将头看向身后的戏台,那里是馆长,馆长示意他继续,可他不想了,他的嗓子要废了。
还未等他拒绝,音乐声再次响起,台下的人纷纷起了哄,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他现在估计摇头已经来不及了。
正当他要张嘴再次唱曲儿的时候,“砰”的一声,打破了这混乱的场面。
女人捂嘴包抱头的卷曲在桌底,男人也都吓得不敢出声,李清扬望着那开枪的仇岩,他的枪还指着棚顶,枪口处还冒着白烟。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枪,他在台上一动没动。
是嫌其他人太吵了,才开枪示意他们安静的吗?如今鸦雀无声了,他是不是该唱戏了。
弹曲子的也吓得停了曲子,他无奈之下张嘴清唱着,只唱了一句,声音便颤的不像话,他接着唱第二句,就见到仇岩将枪放下,别在腰间。
抬起的手微微颤抖,隔着戏服都能看见那只抖的不像话的手。
别抖了,别抖了。他一遍遍在心里默念,一遍遍骂自己无用。
姚执秋站起身,走到台前,说了一句:不想唱就不唱。
他愣愣的看着他,站定了身子,默默地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
“仇岩。”
“在。”
“赏。”
“是。”
仇岩拿出一沓钞票递到他面前,他看着那沓钞票,许久没有伸手去接。
仇岩冷哼一声:“上校给的就留着,别不识抬举。”
他颤颤巍巍的接过钞票,攥在手心,看着姚执秋的背影。
这位上校大人好像与这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仇岩而后又甩出一沓钞票,说道:“今夜令各位受惊了,这钱算是给你们的补偿。”
“这上校就是阔绰啊,随随便便赏人就是一沓。”
“这位上校咱可惹不起。”
“走吧走吧,今天的戏可是听不下去了。”
“好像把上校惹不高兴了。”
“那位本来就喜静,这么一闹腾,自然不高兴。”
“得得得,咱也走吧。”
...
客人陆续的撤离,等人全走了之后,李清扬手中的钞票被抢走了。
“我呸,卖惨还能给这么多。”
“反正这最后一场应该是我们出演的,被你占了无所谓,这钞票就给我们吧。”
钞票还未在他们的手中捂热乎,就被馆长拿走了,他瞪了一眼他们,将钞票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李清扬看着他们无动于衷,只觉得累了,他想休息。
他缓缓地朝台下走去,却被馆长揪住他的头发一把拽了上来,见情形不对,那两个前辈已经跑没影了。
他被扯得头皮疼,抬手捂住抓着他头发的手,“你这是干什么,钱你已经拿走了。”
“你忤逆我,我让你在继续唱,你为什么那副姿态,你不想想挣钱吗?”
他抿着唇没有说话,怎么就能错在他头上了,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你这招牌当着可真是不错呢,连少校那种不近人情的人,都被你迷住。”
“我什么都没做。”
“谅你也不敢。”馆长一把将他摔在台上,象征似得拍拍身上的灰尘,“你知道你今天得罪的是是谁吗?参谋员张先生,他今夜特意买你的戏,结果你给我搞这一出。”
张先生,参谋员,他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那该怎么办?”
馆长一脸邪笑的看着他,“我已经同他打过招呼了,若你陪他一晚,这事就了了。”
李清扬觉得自己听错了,那个馆长真的是这样的人,为了钱,他什么都干的出来。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拒绝呢,出了这个戏馆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我。”他看了看馆长,低下头轻声回答:“我答应。”
这一切都是他们算计好的,将他一步步地推向深渊,无法自拔,逃都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