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安定王府,她先是去了一趟陆家。
把沈肃的意思告诉了陆老夫人,陆芝梅此刻也在,她端端正正的坐在椅上,十分恬静。
陆芝荷的死才过去多久,丝毫瞧不出一点伤心。
陆老夫人拉住她的手,一脸的慈眉和睦:“我已经遣人去了蒋家,他没有父母,上头只有一个守寡的嫂嫂,这位嫂子对你亦是满意,都说长嫂如母,你进了蒋家后,好好侍奉于她。”
“蒋参军是安定王的人,以后你也多在蒋参军面前提提你哥哥,陆家兴旺了,你背后才有依靠。”
看不出陆芝梅对这门亲事是喜是忧,只是听她浅声说道:“是,母亲,母亲费心替女儿张罗,女儿无以为报,唯有将来好好报答母亲,报答哥哥。”
一番话,说的陆老夫人笑逐颜开。
在两人欢声笑语中,李禾曦也就告辞了。
蒋迅确实是沈肃身边得力之人,可沈肃麾下这么多能人奇士,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前世,他和他那嫂子温氏的龌龊事,闹得沸沸扬扬。
亲哥已逝,亲弟却登堂入室,成了裙下之臣。
还想休妻娶她作为正妻。
这种有违伦常悖事,自然遭到人人唾弃。
连天子都过问起沈肃来。
责备他治下不力。
天子亲自做主,不许蒋迅休正妻,并赐温氏毒酒一杯。
且革去了他的职位,世世代代永不入京。
官职,温氏,都没了,且后代永不能入京,这不就是断蒋家的仕途,一辈子只能做个庶民。
可想而知,蒋迅会把怒火发泄在她的正妻上。
前世,她的这位正妻虽然李禾曦素未谋面过,但她决定在这一世帮她一把。
李禾曦回眸,陆老夫人和陆芝梅融在烛火中,一片祥和。
回到公主府,梳洗更衣时,才发现身上这件袍子不是她的。
她抚着细腻的布料,隐约回忆起屋里榻边叠放着一件外衫,睡着后,有人替她盖上的。
应该是沈府伺候人的嬷嬷。
怕她着凉,给她盖上的。
因着这件袍子和她今日穿的颜色相似,连她都以为是她的,不怪伺候人的嬷嬷也分辨不出了。
这件袍子宽大,想来是沈肃的。
她很少午眠,即便今天喝了一口果酒,也不会睡得如此沉,她居然在安定王府足足睡了快两个时辰。
沈肃居然也能允许她在此安眠。
倒让她有些意外。
她将这件袍子递给身侧女使嘱咐她,让她清洗干净。
日后,还要找个时间送还回去。
就在此时,豆蔻咦了一声。
李禾曦寻声问去:“怎么了。”
豆蔻指了指她脖颈上,示意道:“公主,你脖子处有一道红痕,怕是出门被虫子咬了。”
她侧身对着镜子一照,果然白皙的脖颈处赫然有一抹红。
豆蔻拿来膏药,手上沾了点药膏,涂抹在红\/痕处。
她不由吐槽道:“这种天气,居然还有这么毒的虫子,婢子,等下拿点晒干的艾草熏一熏。”
李禾曦笑如弯月:“可别,那味道本宫受不了。”
“让崔嬷嬷配些驱虫的香料,放进香囊里,一些挂于床帐上,一些放在身上。”
豆蔻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线,“等会婢子告诉嬷嬷。”
她将药膏收起来后,崔嬷嬷正好掀了帘子进来。
李禾曦抿嘴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嬷嬷来的可巧。”
崔嬷嬷看屋子里只有二人,跟着笑道:“豆蔻这个小妮子,又在说老奴什么话了。”
豆蔻嗓音透着活泼:“嬷嬷总是把我想的促狭。”
也不忘正事,说道:“外头的虫子专盯着公主咬,公主脖子上被咬的起了个小包,嬷嬷手巧,公主想着配些驱虫的香料,做成些香包,挂在帐上,也可随身佩戴。”
崔嬷嬷一听,忙上前查看,见只有一处痕迹,又涂抹了药膏才放下心来。
她这才想起进来的用意,说道:“后罩房那位刚刚请了大夫。”
“有了?”就着豆蔻的动作,李禾曦套上了一件白绸素纹滚边中衣,淡淡道。
崔嬷嬷微微点头,说了是,她脸上微露讥讽,“那日过后,她食不髓味,夜夜\/颠倒,又每日饮用坐胎药,想不难怀上都难。”
豆蔻将她的一缕头发从里面撩了出来。
她这才坐下,“继续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给她的活也不要少了。”
崔嬷嬷应了是,又说:“两浙东路那边也刚传来消息,饥荒已缓解,官府大开仓门,而远到两浙东路的那些商户全部损失惨重,只得用低的不能再低的价格卖给了官府。”
“公主献上的良计果然有效。”
豆蔻将滚水罐进一个带螺帽的口子里,旋好螺帽后,双手奉给李禾曦。
李禾曦拿在手心里,四肢感受到暖暖的热意,她忽然有些留恋起安定王沈府里的地暖。
不用汤婆子,不用燃炭盆。
虽然她的暖阁已经比普通人家暖上几个度,但京城的冬天寒冷刺骨,那风从四面八方而来,只要有细缝就能钻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前世遭受过冬天的刺骨寒冷,今世她特别畏寒。
她缓过神来,才道:“秦家呢?”
崔嬷嬷嘴角翘起笑来:“秦家这次不仅下了血本,亏得一无所有,还将一起合作的那些京城商户都得罪光了,现在那些商户正前往秦家讨要说法呢。”
“还说要报官呢,告他们秦家结党营私,欺骗粮商,还翻出了旧账,说秦家的户税有偷漏之嫌。”
李禾曦眉眼柔和,闪烁着明亮的狡黠,道:“秦家,怕是要亏个底朝天都不够他们赔了。”
她又问:“秦氏知道了吗。”
崔嬷嬷回道:“这几日咱们的人守着,秦家的事一概还传不进她的耳里,她只当秦家要发笔横财了,还在做她的美梦。”
“嗯。”李禾曦将金簪取下,挑了挑烛火,火光照在她脸上。
面庞依旧不悲不喜,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可仔细看,一抹凌厉从眼底闪过。
“本宫要让秦氏众叛亲离,看着她最爱的人,一个一个抛弃她,一个一个厌恶她,她所期盼的都会如泡沫粉碎,跌无在跌,尝尽了无数的痛苦后,就是她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