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扬承认这次谈判里，李墨曜展示出了超乎想象的前瞻性商业眼光和果决的手段，但一夜的辗转反侧他感觉自己想明白了，这次李墨曜无非是受了那个什么“妙妙”的蛊惑。ASS的人工智能技术确实先进，但在大模型下的人工智能怎么能够应对人类社会的复杂局面？那个什么妙妙懂人性吗？他感到不安。
早晨，李墨曜把岳扬从被窝里叫醒去吃早餐时，岳扬把想了一夜的问题说了出来，没想到李墨曜听后只是轻笑。
“你笑什么？”
李墨曜用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口食物后说：“你黑眼圈都出来了，就想了这些？”
岳扬一宿没睡好，不出黑眼圈才怪呢，30岁的身体就是没办法和20岁相比，这要是放在以前，熬一晚上又算得了什么呀。岳扬尴尬的笑笑，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的眼圈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想明白了没有？相比智飞科技，中直易飞的确规模大、底子厚，可那样的庞然大物会看得上我们的技术吗？哪怕如今的工先锋已经是业内的一颗新星。适合我们的只有这些新创业的中小型高企，他们没有足够的技术储备，更不可能养一支专业团队，这正是我们的目标客户群。可你开出那么苛刻的条件，得罪一个智飞还是小事，如果我们的客户都知道了咱们吃相这么难看，接下来我们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显而易见吧。”
李墨曜吃好了，他放下餐具擦了擦手，不是很在意地说：“不一样的，智飞科技做的是什么项目？完全不一样。”
岳扬有些诧异问：“怎么不一样了？我们的客户就是瞄准这些高端前沿企业呀。”
李墨曜摆摆手：“高端前沿是没错，但你没发现如今的低空经济喊得响，实际市场反应却相当一般吗？”
“那是现在，不是你说的我们要投资未来吗？”
“只怕智飞还见不到未来就倒在黎明前了，昨天我也是这么说的，但如果智飞掌握在我们手里就不一样了，我们可以利用eVtoL的特点，在特殊场景应用，结合我们现在的项目是完全可以给智飞找到一条出路的。”
岳扬不服气地说：“你这是异想天开，人家辛辛苦苦创立的企业，凭什么拱手让人？如果有人要咱们的工先锋，你会平白无故送出去吗？”
李墨曜摇摇头：“没有可比性，工业软件在当下如日中天，低空经济还没有影呢，远的不说智能汽车大规模实用了吗？没有哪个城市管理者会放弃现有成型的规划去冒险全面开放一个安全性尚不确定的项目。智能汽车如此，eVtoL更是如此。”
李墨曜开始认真了，岳扬一宿没怎么睡，他这一宿也没闲着，利用这一晚又给自己充了电，这次考虑得更充分了。
“你想想现在主流媒体对eVtoL的评价，一水儿的夸赞之词，这本身就不符合常理。他们有的说eVtoL已经超越传统的飞行器，你想想这可能吗？直升机会出事故，eVtoL就不会吗？还有那个主打的电动新能源，你该不会不知道早很多年就有电动直升机的成品已经制造出来了吧。”
岳扬插言道：“我知道，你不就是想说eVtoL的技术还不成熟嘛，再加上不成熟的智能控制的确会让大多数城市管理者望而却步，但技术在进步嘛，我不想重复说什么现在是技术爆炸的时代，但从眼下的趋势看eVtoL有大量民间资本介入，其灵活度就不是传统飞机制造企业能比的。”
“这不是重点！你总不会不知道，飞机能否批量生产取决的不是性能，适航性、安全性、经济成本等等都需要综合考量，我们口中的eVtoL仅仅是这个概念下最狭义的一种，即电驱动垂直起降机，也就是说它本身就是大分支下的小领域，很多问题都有待验证。这就是我刚刚说的特殊场景应用。”
“好，你说成本，那这点eVtoL再有优势不过了，一架空客135直升机的价格约6000万，飞行一个小时就需要四五万元人民币，养一个飞行员一年成本大概100万，如此高昂的制造和使用成本根本不符合未来私人航空的需要，但eVtoL可以呀。”
岳扬一直很聪明，而且他把这种聪明也用在了学习上，当然东南交大的两大科技明星之一的岳扬有着优秀的记忆力，何况他盯这个领域已经有些时日了，能说出这样的话不足为奇，而且似乎也很有说服力，目前国内主要的几大eVtoL厂商主打的也是经济适用这个概念，但此话一出口，李墨曜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你……你什么意思？”岳扬不快。
“你怎么专挑贵的说？一辆劳特莱斯是私人汽车，一辆比亚迪难道就不是私人汽车了吗？你干嘛不说phoenix A600直升机呢？市场报价115万至200万人民币，可以烧97号汽油，每小时油耗不超过30升，不比现在市场上的eVtoL贵吧！”
岳扬一下子哑火了，他没料到李墨曜居然做了这么多功课，难道还是那个什么妙妙？要真是的话，那这个世界可就太奇妙了。
相比人类，人工智能最大的优势就是知识储备量。诚然人是有优点的，可人本身的缺点也不少，比如思维模式，两个思维模式不一样的人应用同样的人工智能保证给出不同的答案，他岳扬情愿相信是李墨曜自己做的功课也不相信是人工智能提醒了他。
沉默了半晌，岳扬终于底气不太足地问：“那你相信ASS的妙妙能预测人性吗？”
李墨曜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目前阶段还不太可能，我想未来也未必。”
“那么你按照人工智能给出的模型去进行一场实践中的商业谈判，预料到可能发生的变数了吗？”
李墨曜点点头：“这个预料过了，无非是智飞甩开我们另寻合作伙伴，但我相信目前国内市场上没有任何一家同类企业比我们更适合他们。”
对自家的企业岳扬一样有自信，但有自信归有自信，谁也不保证每次合作都能成功，何况岳扬对进入低空领域有着殷切的期盼。
岳扬本来精力不足，此时的样子看上去更接近于狼狈，他垂头丧气地说：“李墨曜呀，我的墨曜兄呀，你怎么把大模型给出的答案代入到现实生活中来了……”
岳扬的语速本来就不快，说到这儿的时候却被李墨曜中气十足的打断了。
“谁告诉你妙妙是大模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