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磷白,我以为你会质问我,为何你会如此平静?”
我听到常司的问话,却只是敛目。
“因为那些事情过去了,即使你就是琼,为执念而做出那样抉择,我也不会因此而仇恨你。更何况,你不是他。”
常司听到我的回答,有些错愕。
片刻,他低头说道:“你和浊以竟然连思想都如此相似。磷白,你真的认为如今与前世毫无联系吗?”
“事实上,我认为是有联系的,但本质是不同的。
常司,我已不再纠结所谓前世,浊以也一样,我只是想要陪伴在她身边,守护她想要守护的那些事物。”
我停顿片刻,又接着说道:“常司,有些事情即使你不说,我和她也知晓。
即使不愿接受命运的安排,也无济于事。”
他叹息一声,说道:“是我。
琼亡后,我便继承了他的力量,而我又借他的力量,开启了纽带,这便是我们几人能够来到此世界的缘故。”
“这便是你昏睡的缘由吧。”
常司点头道:“嗯,琼亡故前,‘常司’的身体一直由他操纵,而我则如同被封印一般。
但他一直只能禁锢我的精神,却不能伤害我,因为我一死,‘常司’也会死去,而他也无法达成他的目的。”
“我也不知琼后来为何放弃了身体的控制权,他精心策划了如此久,却沦为泡影。
即使他死去,但我并没有立刻获得身体的控制权,直到行至法阵中,那束缚才减少。
当我真正获得他的力量时,便是我开启‘时空裂隙’之时,但那时我仍然不能控制这具身体。”
说听到这里时,常司不由皱眉。
“我早有猜测,他不会轻易放弃,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步棋,但他成功了。
我不知道琼用什么方式,即使死亡后,也让一切按照他想要的方向进行,而目前我拥有的力量不足以做到那样。”
常司的陈述符合我的猜测,琼确实有着超乎想象的力量,并不是作为神明便能轻易拥有的。
琼不曾将我们当做他的朋友,又或是因为我们是神明转世而手下留情,他只不过是将我们当做棋子罢了。
记忆中的常司,总是那般冷静的样子,无论什么样子,都能完美演绎。
但对我和浊以而言,在星际王国那些岁月都是真实经历过的,而恢复情感的浊以,也会因那些回忆而感到哀伤。
“磷白,似乎这两日你更容易出神,还在想常司的事情吗?”
浊以靠在我的怀中问道。
“嗯,有些感慨,未来太过飘渺。”自那日与常司对话后,我的心情谈不上轻松。
即使如今没有琼和雾酝酿阴谋,但污染仍然是存在的,这样与她相伴的日子又能持续多久呢?
“白,没事的,无论结局如何,我们都不必感到后悔。”
她的手轻轻抚着我的侧脸,语气温柔,我压下心中的不安。
我总是尊重她的意愿,但仍然害怕着,有一天醒来时身旁空无一人,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即使她向我保证不会如此。
“白,你与我早已缔结星之契,怎么仍然如此担心。”她对我笑着说道。
“无论我身在何处,你都与我性命相连。”
“好。”我只能按下心中的忧虑,不安地珍惜与她的时光。
“白,你总这么看着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青葱般的洁白手指划过光洁的脸颊,因为消耗过多星之力,而显得有些消瘦。
“我只是怕有一天你不见。”
她轻轻握着我的手,说道:“不会的,别太担心。”
浊以轻轻抚平我的眉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我仅仅是拥抱着她,没有做任何事,让她倚靠在我的肩膀上休息。
我知道近日封印核之碎片,她已经很疲倦了,还总是表现出轻松的样子。
“磷白,你太过焦虑了,这段时间你一直心神不宁,如果不得已有那一日,她也会告知你。”常司说道。
我叹了口气,浊以已经有好几日未去尊者日训,往日即使当日是才封印碎片,而消耗大量力量,她第二日也不会缺席日训。
“我知道,但阿以一向十分注重这些孩子,这几日缺席,是前所未见的情况,关于此种情况,就连慕阳已经问过我数次。”
常司定定看着我片刻,才说道:“那你应当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我沉默了。
我心中知道,或许已经到了浊以之前所说的最后的时间。
她看着我的每一眼,都像是要将我深深映入脑海,每一眼都像最后一眼,她用充满眷恋的语气与我交谈,却不曾提及她在寻找之物。
“常司,为何我们拥有知晓结果的能力,却不能改变这令人遗憾的结局?”
我默认了常司的话,转而问道。
“因为我们还不具备改变一切的力量。”
我不具备改变一切的力量,浊以也没有,即使是琼那样的神明,都惨遭失败。
那日后,常司又一次闭关修养起来,或许又陷入了沉睡,为了寻找破局之法吧。
每隔一些时日,浊以会回到我的身边,她疲惫地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眉眼比起平日显得安静又少了那英气与坚毅。
她总是这样,一旦决定要做什么,便要每时每刻钻研此事,在星际王国时便是如此,比冲锋在前的将士更要置生死于度外。
“阿以,你似乎从不知疲惫,每次问起,你也说不累,是否真是如此?”
我轻声倾诉着,她安然地睡着,没有一点醒来的痕迹,平日总是束起的长发披散着,四处滑落。
等到她休息好又醒来时,尊者日训已经结束了,而我也缺席了。
她睁眼看见我,愣了一会神。
“白,我睡了多久?”
“一上界日。”我答。
“那还好。”她起身,看着我欲言又止,而我没有询问,安静地等待着她开口。
“白,倘若我让自己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中,是否是对你和我自己的不负责任?”
尽管做好准备,我的心仍然不可避免地沉了下去。
“做自己要坚持的事情就好,不用担心我,阿以。”
我压抑着心中的不安与忧虑。
“我会永远陪着你,无论你将做什么,又将去往何方。”
“你在害怕,磷白。”她牵着我的手说。
“你的手在发抖,你很担心。”
她低下头抱住我,我只是轻声叹息。
“我是在害怕,害怕我们会分离,可世事无常。”我抱住她说道,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阿以,去做你要做,并且认为正确的事情吧,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这是我许下的诺言,而我也做到了。
浊以安静地躺在我的怀中,如同往常睡着了一般,她的手已经滑落,苦战后也没有留下伤痕。
“呵呵…好一个…情深似海的好…戏…”
嘶哑的声音咆哮着。
恶那来之不易凝集的身体早已破碎了,他的意识化作黑雾,在一直不停地咆哮着,可到了后面已经不能成句。
我的心中难掩悲伤,它的毁灭与消失意味着,浊以也同它一样。
阿米琳娜用神魂编织梦境封印核,就早已注定,即使浊以只是她的转世,也要背负这一份与恶同生同死的命运。
但我不能让浊以同恶一起消散。
但对核之碎片的封印,本就只不过是权宜之计,我们确实别无选择。
我感到黑暗逐渐吞噬了我,我用我的魂魄修补浊以的那一部分。
即使是死亡,我也并不畏惧,那也比永远失去她好太多。
阿以,我们会再见的,在某一个转世,我的神魂会告诉我你在何处,我终将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