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荷花回到家,将买来的东西连同剩下的四千七百文一并交给爹娘时,沈长河和范丽芳二人都震惊了。
范丽芳一把扯住她的胳膊:“荷花啊,你这是看那对狗男女在一起受刺激,改去偷人银子了?”
沈长河不由瞪了口无遮拦的妻子一眼,但也是同样的一脸担忧。
荷花赶紧据实以告:“爹娘,没有,我想明白了,日后要好好工作,不再考虑男女私情了,这笔银子是我和堂嫂一起捡到的......”
看爹娘越来越拧巴的眉,荷花就将这笔银锭子的来源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不仅如此,她还据实以告了所花去的银两。
“买布匹花去了一百三十五文,我还给爷奶和大伯、大娘各买了一份糕点,再算上咱家的这份,统共花去了三百文。”
沈长河和范丽芳都是老实人,二人听了不由更担心:“那人家丢了这么大一笔银子,不会找来吧?”
开始荷花也是担心这点的。
但是顾瑶告诉她:“堂嫂说了,只要咱们自己不大肆渲染就不会有事的,堂嫂说看那人衣襟华丽,且行为举止极其不可一世,一看就是富家子弟,丢这点银子人家根本就发现不了,就算发现了也不可能报官的,再者,这银锭子又没有标记,所以,不会有事的!”
反正她信顾瑶说的。
她现在是心安理得。
她信,沈长河和范丽芳也信,二人这才把悬着的心放肚子里,但还是不忘叮嘱一声:“那你可把嘴守严了,今天这话可就止于此,你没把这事再告诉别人吧?”
荷花瞥了一眼自家娘:“咋会?我看着像是这么缺心眼的人吗?而且堂嫂也叮嘱我了,只让我告诉您二人,我可是连桃花都瞒着了,够严实不?”
范丽芳宠溺敲了敲她脑门:“你还不缺心眼?你不缺心眼能在楚二郎那一棵歪脖树上吊着?”
听她这样说,沈长河就不乐意听了:“行了,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方才没听见咱荷花说她想明白了吗?”
这会儿范丽芳高兴,就没再继续和他呛呛,她小心翼翼收起桌子上的银子来。
话说,她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
她滴个乖乖,顾瑶这运气也太好了吧,随便一踩就能踩到银锭子?
还有她家荷花也太急中生智了吧?
“咱们荷花这小脑袋瓜子是比从前灵透了哈,居然能不动声色藏起这银锭子来?这去镇上干活的人就是不一样哈!”
沈长河也如是想,他摸着自家闺女的脑袋,一脸欣慰道:“荷花,今日你也算是沾了你堂嫂的光了,日后可得给你堂嫂好好干,多和人家学,知道不?”
荷花点头如捣蒜。
“行了,快把桃花叫进来一块吃糕点吧......”
顾瑶则是去了文娘家。
到的时候,铁牛依旧在院子里编香胰子盒,陆燕子在抠玉米粒,而文娘则是在厨房做饭。
这两日收玉米,大家干的都是体力活,她特意多放了一勺米。
虽然日子一如既往的穷,但比从前已好过太多。
这多亏了顾瑶的帮忙。
顾瑶一直在收她家铁牛的香胰子盒,她知道这是顾瑶在特殊照顾他们一家。
既算特殊照顾,也不全然是。
虽然顾瑶一时之间确实用不了这么多香胰子盒,但备着也坏不了,早晚一日会用到的嘛。
铁牛和陆燕子看到顾瑶来,都很是高兴,二人连忙停下自己手下的活:“沈大嫂,您来了?快坐,我给您倒水去!
我喊娘出来!”
不用喊,文娘也听到了,她也连忙跑了出来打招呼:“瑶瑶,你来了?正好婶子在做饭,一会儿留下来一块吃饭吧?”
顾瑶笑着摇头:“陆婶儿,不用了,我吃过了,我又是找你帮忙来的。”
虽然张国秀和顾母都会针线活,但却都没文娘好。
她想让文娘先给她做一件瑶台宴工服的样子出来,这样也好让其他人照样子做。
“陆婶儿,这批活我要的急,所以这批活就不能都给您干了,您看看打一个样子需要多长时间?您放心,这样子我给您双倍工钱。”
文娘赶紧回道:“你这孩子给啥双倍价钱啊?对你来说是打样子,但对于我来说不就是寻常的做一件衣裳哩?”
这时,陆燕子端了水过来,顾瑶喝了一口,竟然甜丝丝的。
村子里大多数人家里都不备茶,能用糖水招待客人就已经是最高的礼遇了。
顾瑶心里美滋滋的,她知道文娘一家子都是知恩图报的,要不然她也不能一直都在收陆铁牛的香胰子盒。
这家值得她特殊照顾。
“燕儿,你别抠玉米粒了,待会吃完饭,你就和娘一块给你沈大嫂缝制衣裳。
瑶瑶,这衣裳,我明日这个时候就给你做好送过去,你看成不?”
今晚做不完的话,明日上午她就先不去地里掰玉米了。
反正她家就一亩地。
耽误半日,也不会比别家慢的。
顾瑶点头:“行,那真是太谢谢陆婶儿和燕子了。”
随后,她又望向铁牛:“铁牛,你现在一日编多长时间竹盒?”
铁牛想了想,才认真回道:“差不多六个时辰吧。”
顾瑶在心里倒算成小时,她滴个乖乖,竟然要占去一天一半时间呢。
“那一日能编多少个?”
铁牛不知道顾瑶为什么问这个,该不会嫌他编的太多了吧?该不会收不了这么多了吧?
他心里一阵害怕,但还是据实以告:“差不多十五个吧。”
顾瑶看着铁牛那因长期编竹盒子而伤痕累累的手,不由心下一酸:“还真是个辛苦钱,铁牛,你有没有想过读书?”
铁牛闻言,顿了一下,才摇头道:“不想!”
怎么不想?他都想死了,但读书哪是他能想的?
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要给娘和姐姐分忧的。
文娘却也想他能读书的,但她又有很多顾忌,说白了还是没银子闹的。
“瑶瑶,实不相瞒,我也想让铁牛读书的,但读书太烧银子了,我听说,好几家子都供不起一个读书人哩......”
说这话的时候,她也不由望向了自家儿子满是裂痕的手上。
她儿子懂事,醒来一睁眼就去编盒子,整天没日没夜的编,虽然一日也能挣上三十文,但她瞧着是真的心疼。
顾瑶知道她所想,摇头道:“读书并非一定是要走试图之路,而是能让人更明事理,日后多一条出路罢了。
我家双胞胎亦是如此,若是那块料,日后就继续深造,若不是,读两年书,会认字算数也就足够了。
往后的事谁也不能预料,咱们先顾好当下即可,既然咱们村现在有学堂,何不也让铁牛读去试试呢,读两年,我相信会对他以后的人生有很大帮助的。”
沈宴就是只读了两年书的,他的见识明显要比一般人开阔许多。
当然有正面例子,就有反面例子。
谢淮安就属于文娘口中好几家子供他一人读书的那种,还没供出来,这种就应该及时止损了。
若他放得下脸面,寻一个教书或账房先生的活,那也是要好过穷苦百姓的。
总之,读书肯定是有好处的。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铁牛不想去。
但文娘动心了:“瑶瑶说得对,铁牛,等忙过收玉米这段时间,娘就送你去学堂读书,是娘以前狭隘了,以为读书就一定要读出个子丑寅卯来,你沈大哥也不过才只读了两年书,你看他的见识在咱们长留村那可是一顶一的。
你不要有负担,咱家日子虽清贫,但我手里的银子,还够你读一年书的!”
她早就有这心了,而且也早打听过村里学堂的学费是一年一两银子。
虽然这对于他们穷苦人家来说还是一笔巨款,但这真的已经是低得不能再低了。
现下她手里已经存了三两银子,除去学费,再买些笔墨纸砚,她想着一年是够的。
陆燕子知道铁牛一直想读书,她还见过他曾扒着学堂的门偷听呢。
所以,她也开口劝解道:“铁牛你放心去读,姐既会种田又会做衣裳,还能编竹盒子哩,你的学费姐一个人就能挣!”
看着他们整整齐齐的一家,顾瑶很是满意。
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毫无上进心,永远看不到希望。
“铁牛,你虽然入学堂读书,但放学后也还是可以继续做竹盒的,一日只需编一个时辰,你自己的学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