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此是从过往客商处得来的登州情报。”朱贵双手捧着一叠账簿,身子微微前倾,毕恭毕敬地将其奉上。
姜齐翻开账簿后,皱起了眉头,他逐页翻阅,用手指在关键信息上轻轻摩挲,口中不时喃喃自语,遇到重要处,还会用毛笔在旁边空白处做一些简单批注。
此时他猛地意识到,脑海中那 AI 虽说神通广大,可也有“掉链子”的时候。
搜索些天下大事、名震四方的人物,或是各类技术,那都不在话下,结果一碰上生僻的情报,给出的答案就跟隔靴搔痒似的,模棱两可。
更离谱的是,AI 还建议他去查阅地方县志、府志,甚至墓志铭,可眼下这是政和元年,上哪儿去找那些东西!
无奈之下,姜齐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些过往客商带来的情报上,试图从中拼凑出登州的全貌。
登州的治所位于蓬莱县,下辖黄县、牟平、文登等四个县。至于驻军,除了厢军,还有刀鱼寨下属的澄海军、平海军,共计四个指挥的水军禁军。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澄海军装备精良,配备了投石机、拍杆,甚至还有“震天雷”这类厉害武器,这些武器一旦派上用场,击沉中小型敌船不在话下。
一个指挥五百人,麾下十五艘船,这四个指挥的水军,兵力着实不容小觑。
在澄海军的装备介绍旁,姜齐写下“需重点关注”的字样。
“呼延庆?”姜齐眼睛蓦地一亮,像是在黑暗中寻到了一丝曙光,随即又低下头,逐字逐句细细看了一番资料,喃喃自语道,“平海军都指挥使?今年刚刚上任?”
“没错,”朱贵垂手站在一旁,恭声应道,“这位一上任,便雷厉风行地把整个登州水军拉出去训练了一番,那阵仗,可闹出了不少动静!”
“难怪今年韩老四他们的船每次来,都要绕着走!”姜齐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一声,对朱贵吩咐道,“多花些心思,好好打听打听这位呼延庆的事情,日后或许用的上!”
“是,郎君!”朱贵身子一挺,干脆利落地应下,随后转身,快步离去执行任务。
“登州知州王师中!”姜齐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纸上这个名字,目光深邃,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海上之盟!”
他心里清楚,靖康之耻的祸根,就深深埋在这所谓的海上之盟里。
不过,姜齐可不是个天真的人,他明白,就算没了王师中,没了呼延庆,甚至把登州这个地方从地图上抹去,赵宋朝廷与金国之间的那档子事儿,也不会就此打住。
海上之盟不会因为少了几个人、一个地方就消失不见,靖康之耻的阴影,依旧会如影随形。
没了登州,还有沧州这样的地方可以顶上;没了海上之盟,说不定哪天又冒出个“山上之盟” 来。
只要赵宋朝廷心里还想着和完颜金国结盟灭辽,那靖康之耻这颗苦果,就迟早得咽下去,怎么也躲不掉!
毕竟赵宋这偌大的地盘,在完颜金国眼中,就像一块肥美的肉,诱人得很!
当然,对姜齐而言,也是这般。
甚至,姜齐心里都有了加速这局势变化的想法。
姜齐深深吸了口气,强把心中那股冲动压下,伸手摊开笔墨,提笔写下一个隶书的“稳”字。
“为王前驱的事,还是让别人去做吧!”
祝家庄内。
祝龙趁着沐休的空当,回了趟家。
他瞧见老父亲领着两个弟弟,肩上扛着锄头,两脚沾满泥巴从地里归来,赶忙几步上前,一把夺过父亲和弟弟们手中的锄头,扛到了自己肩上。
祝家的庭院里,一片冷冷清清的景象。地上落着些枯枝败叶,角落里的蛛网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整个院子显得格外萧条。
祝龙眉头轻皱,开口道:“爹,咱这院子看着咋这么冷清呢?”
祝朝奉脸上挂着笑,摆了摆手说:“冷清好啊,人少了,耳根子清净。”
祝龙满脸疑惑,追问道:“可之前不这样啊,这……”
祝朝奉笑着打断他:“别管那么多,我乐意,现在这日子,简单点好。”
“父亲把仆人都打发走了,” 祝虎赶忙端着一杯茶水,快步走到兄长跟前,解释道,“没人收拾,自然不像从前那般了。”
祝龙微微叹了口气,看着桌椅上落了一层薄灰,院中墙角还长出了几片青苔,说道:“爹,这般光景,怕是让您受委屈了。”
“委屈?”祝朝奉仰头哈哈大笑,“你莫要操心这些,只管在梁山好好打拼!咱祝家倒不了!”
祝彪在一旁,压低声音说道:“大哥,父亲已经给二哥请了私塾先生,还花了不少银子,打算送二哥去东京汴梁读书呢。”
祝龙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急忙看向祝虎,说道:“老二!你可得用心读书!老三定了亲,扈家又和梁山有牵扯,他走不开,可你不一样!”
祝虎挠挠头,眼睛看向别处,身体不自觉地晃动,然后说道:“父亲,大哥,我一看到那些书本,脑袋就发晕,实在读不进去啊。”
“高俅都能做到太尉的高位,读书能有多难?还能要了你的命不成!”祝朝奉笑着说,“人呐,还是得读书明理!你瞧瞧梁山,就因为姜齐读了书,懂道理,才发展得这般兴旺。天下的山寨那么多,有梁山这般气象的,能有几个?”
祝龙用力点了点头,说道:“爹,您这话在理。以前儿子一直觉得,姜齐是运气好,才混出了如今这番模样。可在梁山受训那几天,瞧见他们兵丁训练的情形,再回头想想咱们庄上的庄丁,嘿,简直没法比!”
“所以啊,甭管梁山以后能不能出头,你就踏踏实实在里头待着。”祝朝奉身子前倾,伸出手指点了点,提点道,“哪天梁山要是真闹出大动静了,咱可别抢风头,也别拖人家后腿,一切看你二弟那边的情况行事!”
“儿子懂了!”祝龙应了一声,接着说道,“出头的椽子先烂,这道理儿子明白。”
“对喽!”祝朝奉往后一靠,舒舒服服地窝在竹椅里,感慨道,“咱祝家庄啊,就是之前太爱出风头了!结果,遇到事咱们家先出面,好处没多少,反倒是吃了不少挂落!老二啊,你到了汴梁城,也得注意一点,多交朋友,少惹事!”
祝龙看着祝虎,说道:“老二,你到了东京汴梁,要听先生的话,每日早起晚睡,多读圣贤书。若是遇到不懂的,就多向先生请教,莫要怕麻烦。你要知道,这是咱们祝家的希望,你出息了,我在梁山才能更有底气,咱家才能更有底气!”
“我……尽量!”祝虎讪笑一番,转头看向老爹祝朝奉,“要是不行,儿子再回来,让老三去!”
祝朝奉看了一眼祝虎,望着天,叹了口气,“唉!你啊!尽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