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咋把柳爷爷带到厨房了，油烟味儿呛着他咋办！”
两个弟弟跑来厨房须磨东西吃刘恒辰倒是不奇怪，李岚峰自不必多说，而李麟霄虽然看着挺正经一小大人，但在家里却是个挺活泼的小孩子。
就跟大部分人一样，刘恒辰印象里的老师都该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跟厨房这种地方是完全不搭调的，所以他一看到俩弟弟扶着柳曦进来一瞬间就有种世界观崩塌的感觉。
柳曦先是冲他笑了笑摆了摆手。
“没事，老头子我又不是柴火，还怕我烧着了不成。”
刘恒辰挠了挠头。
“倒不是...只是...嗯...”
他眼神不住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柳曦，后者岂会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捋着胡子反而笑的更大声了些。
“这只要是人呐，就会食五谷杂粮，我也不是天上的神仙，小辰可不能因为我是一介教书先生就觉得我该十指不沾阳春水，不该踏足这种地方。”
刘恒辰的心思被看穿，他不好意思点了点头，使了个眼色让李麟霄帮着搬了张还算舒服的凳子让柳曦坐下。
“那柳爷爷你稍微离远些，这灶火烧起来还是蛮烈的。”
“嗯，我自己当心就成，你不必管我忙你的吧。”
说罢他就怡然自得的拿起李岚峰端来的茶水，颇为好奇的打量起这个厨房来。柳曦嘴上说自己不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但实际上他的确从未踏足过厨房，以往渴了饿了，妻子总是会恰到好处的端来自己喜欢的东西，妻子走后，留下的笔记也让府上的下人把他伺候的十分妥帖。
只是少了些，那种心有灵犀的默契。
眼前的景象，让柳曦有些后悔。
刘恒辰利索的切着菜，团年饭的冷盘比较多，哪怕一顿吃不完也是要摆满一大张圆桌的，起码也得是十热十冷，象征着十全十美，而刘恒辰嘛，自然是喜欢多多益善，尤其家里还有许多丫鬟小厮。
云溪在一边给炖煮的菜翻面儿免得糊底，何妮子也没闲着，在一旁认真的摘菜，李岚峰则盯上了才炸好，放着晾干油脂的锅包肉，李苍也悄悄走进来，想趁着没人偷吃点啥。
“啧，二叔你敢。”
“...你这时候眼睛咋就这么尖！”
“老实等着做完再吃。”
“这不公平，你弟弟他们刚才少说偷吃了三五块儿了！”
刘恒辰菜刀一下子劈在案板上，李苍吓得浑身一抖。
“哎哎，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出去等着就是...别这么凶巴巴的嘛~！”
柳曦看着眼前和谐又有趣的一幕幕，心里的暖意也不知是这充斥着房屋灶火的缘故，还是旁的什么，他真觉得自己不该在妻子尚在人世的时候，一心想着研读提升，而放弃了这些美好景象，去好好的陪陪她。
他多想回到过去，趁着妻子为他洗手作羹汤时，为她递上盐罐，为她尝一口咸淡，在她大功告成之时给她最诚挚的赞美...想必那个临终前还轻抚他的脸，让他莫要伤心的小丫头...应该会很高兴的吧。
一滴泪默默地从柳曦眼角滑落滴在了茶盏，李麟霄看见了，抛下正寻找下一个目标的李岚峰，悄悄来到他面前蹲下。
“爷爷怎么了？”
“没事，哈哈，老头子我鲜少来厨房，可能不太适应。”
“啥！？熏着了吗？”
刘恒辰虽然专心切着菜，可这这种做熟的活计不够让他使出全部精力，他抽了些神留意着柳曦那边，看看他有啥需求好第一视角满足，刚听到柳曦这么讲他就放下菜刀在围兜上抹了下手过来。
柳曦也是暗骂自己怎么一把年纪还如此多愁善感，又闹得这些娃娃围着自己转，不过他还好处事甚多，立马寻了个话头挑开。
“老了，眼睛不大好，不是熏着了，这儿没多少烟气的，小辰不必忧心。” 他握住刘恒辰的手拍了拍，随后问道。
“你们家不是有些下人，怎的不让他们来做？”
刘恒辰仔细看了一下柳曦的眼睛，的确不像是熏到的，反而有点像...情绪外露。他也明白柳曦现在这话是在转移话题，于是心领神会的接下话茬道。
“做饭基本就我们自己做，我跟云溪也喜欢做这些，那些小姑娘就让她们洗洗碗，干些杂活就行了，还在长身体的年纪，干太多重活儿以后容易落下病根。”
柳曦倒觉得这话有些好玩，在他的眼里，刘恒辰明明也才十七八岁的年纪，说起这些丫鬟小厮，倒像是他们的叔叔伯伯一样老成。
“二哥说过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跟三哥也觉得没必要事事都让别人操心，自己做反而更踏实。”
李岚峰嘴里还堵着一些切好的卤肉，说的话有点含糊其辞，不过大致意思表达的很清楚，柳曦“哦~”了一声。
“难怪你们俩在我府上住着的时候，从不让操心，原是你们的哥哥教导有方。”
“害...什么教导有方，只是有些事情都是顺手就做了的，何必还叫人过来再走个过场，多费劲呐。我嘛，也是个懒蛋，只不过我觉得人活着还是得动一动，什么事情都假手于人的话那多没意思。
不过我也不是所有事儿都自己做，像是这么大院子，光是秋日那些落叶扫起来就够头疼的，这种事肯定是要雇人做的嘛。还有洗碗”刘恒辰转身继续去切菜“洗碗这事儿我是真不喜欢做，以前是让二叔弟弟他们吃完了轮流自己收拾，现在就是让那群小姑娘洗。”
“哈哈哈，甚是有趣，老头子我啊，还是头一次遇到你这么有趣的娃娃。”
柳曦还真是第一次接触到刘恒辰这样精神状态十分饱满的年轻人，仿佛什么事在这个孩子眼中都不成事一样，反观自家有几个跟他一个年岁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十几岁的年纪除开听曲儿看戏，逗弄姑娘外干什么都没个劲头。
别说让他们做饭洗衣了，就是让他们洗脚也得有人帮忙脱靴袜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