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江箫已经回到长垣一年多了。
那天江箫走后,齐贵妃失踪的消息不胫而走,皇帝不堪如此噩耗,一病不起,身体每况愈下。朝廷每日都在催促皇帝立下储君,可是面对这越来越多的催促,老皇帝就更加多疑,更不想那样早早交出皇位。
而林相聪明地利用的皇帝的心思,被皇帝更加看重。
加之在江箫身上的战功愈加醒目,林相以孟将军年事已高,又后继有人为由,提出让孟将军和将军夫人迁至江南以颐养天年。
而等孟将军一走,一些本就还在踌躇的大臣一时间也没了方向,一时之间,整个朝廷隐隐以林相为首。
而林浮也不再被关着。
那日江箫回来他只在楼梯回廊处远远看了她一眼。
正是她策马回京的那一天。
那日京城里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酒馆茶楼的二层也坐满了想要一览新将军身姿的人。
对于英雄事件,这儿的人从来不缺热情。
而林浮关心的也并非那名为孟箫的将军,而是他的同窗江箫。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担心好像很多余,因为江箫压根就没来找他!
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林浮现在的处境也没法给她通风报信,只能心里暗自着急。
林芷青的野心远比他们想的还要大。
……
皇宫内。
冷冷清清的琴音如冷泉回响,若这不是在二殿下的宫内,定要让人惊叹是何人的琴艺这样了得,又是何人在深宫里这般忧郁哀伤。
但是这是二殿下的宫里。
这弹琴之人自不必言语。
“二殿下想听自让宫人弹给你听,何必自己动手?”林芷青跨入殿内,笑道,“哪里有皇子的样子?”
清瑜懒得理人,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琴弦。
这下倒不是什么哀伤的曲调了,只是看着弹琴之人的面容,让人也不禁颦眉,就像这两声未成曲调的琴音已经用尽了眼前的气力。
而这令人的动容的场面没有持续多久。
白玉般的手指还在漫不经心地拨动琴弦,红润的唇吐出的话也淡淡的。
“你也滚。”
林芷青笑容不改,目光瞥了眼身后的门。
感情大冷天的,那些宫侍都是被这死脾气赶走的。
“二殿下何必为难那些下人?”
“你想当好人就去当。”
清瑜哼笑一声。
都是些来看着他的人,他懒得应付。
对于林芷青的话,清瑜也不放在心上,说他不务正业的多了去了,他早就听惯了。
“他们也只是听他们主子的话,我想我们的关系没必要要那样僵硬不是吗?”
清瑜抬眼看她。
“你想说什么?”
林芷青轻笑一声。
如今朝廷上相府独大,二皇子想必也清楚。
“殿下啊,您还觉得您稳操胜券吗?那位将军已经攻入北齐三城了。”林芷青一步一步靠近清瑜,眼中逐渐幽深,“您还觉得她的野心不大吗?”
清瑜停下拨动琴弦的手,垂着眼眸若有所思。
“我们才是一路人,林家和孟家是一样的,对君王从无二心。”
林芷青的声音无比诚恳,好似真的为清瑜考虑。
“林家……”清瑜慢慢品着林芷青的话,“那你呢?林三小姐,你也忠于君主?”
林芷青顿了顿,笑道:“当然,我忠于大周。”
“二殿下,您觉得您算无遗漏,可曾想过或许江小姐会背叛你呢?”林芷青说,“从古至今,拥兵自重者不在少数,她或许也是其中之一。”
“背叛?”清瑜忽然来了兴致般,不再一副消极的模样,“什么叫背叛?”
林芷青微不可察地皱眉。
二皇子是什么意思?她自以为说得足够明白,而二皇子也绝非看上去的懵懂无知。那双狡黠的眼睛好似恶作剧成功的猫,林芷青心中感到不对劲。
她沉默地看着清瑜,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起来了。
自从江箫夺下静月湾的一年以来,皇帝开始病倒,而长垣的捷报不断,已经发展成不容忽视的规模。
而在这期间,林芷青也见过江箫。
大抵是战场总是残酷的,每次见到江箫都觉得她身上冷肃的血腥气浓了几分。像一头恶兽,在你的面前不断膨胀,爪牙越来越锋利,而你拽着恶兽缰绳的手也不自觉地沁出冷汗。
林芷青想讽刺清瑜是否对于掌控江箫过于自信,就听到他继续说道:
“我不觉得那个位置是我的。”
林芷青的目光顿时冷了下来。
“二殿下。”她吐出的话语都像浸了冰水,“你真是无可救药。”
在这样的高位,在这样的条件下,却毫无野心。
“随你如何说。”
流淌在清瑜指尖的琴音又平稳起来,他垂下的面容上是不曾流露在人前的平静。
也在没搭理阴沉着脸看他的林芷青。
……
长兴32年,长垣军于静月湾私下与北齐签下停战协议,自此北齐近一半的领土归为大周,绥月随之与长垣互通道路,可随意来往贸易。
“绥月国还真是懂事啊。”卫璃摸摸下巴,看着绥月国传来的密信。
随意来往贸易,其实说成大白话就是在给大周低头,日后不仅不会来索要金银布匹,甚至每年还要上供。
卫柯摇摇头,看着卫璃懵懵懂懂的样子好笑。
“绥月国海岸线长,和大陆交壤不多,如今基本都成我们的地盘了,你猜打起来谁的赢面大?到时候他求援,连我们的地都走不出去。”
卫璃愣了一下,恍然:“啊!所以我们要先打四城啊!”
他还纳闷为什么打最后一块地的时候格外艰难,原来不是错觉,是真的难打啊。
“要是他们没那么懂事,直接拿下绥月的海港会更方便。”郑安耸肩,满脸的可惜,“只是既然他们给了合理的态度,大周和绥月也有和亲,不打也好。”
“啊?”卫璃一听,顿时觉得损失极大。“干嘛,我们可以把公主抢回来啊!”
“行了,一提到打仗你就来兴致是吧。”江箫无奈道,“长垣……大周也该休养生息了,现在停战正好。”
卫柯点头,“将军说得对。”
他其实也能理解卫璃的心情。
毕竟跟着将军的每一次战役都有如神助,顺利到不可思议。
长垣军很多时候都不如北齐的军队,以少胜多,出奇制胜的情况不在少数。别说卫璃,就连他也忍不住生出盲目自信,还是越打越自信。
更奇怪的是,众所周知,作战也很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而将军也善于把握天时,就好像她天生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
要不是卫柯不信鬼神,也知道那些流言都是将军故意安排的,他都要觉得或许将军就是真正的神迹。不过对于这个,郑哥似乎一直都很平常心,完全不惊讶将军的实力。
想着,卫柯忍不住看向郑安。
他总觉得有什么在变化着,却无法说出所以然来。
因此当将军说要和郑安单独说话时,卫柯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将军。
正看着郑安的将军转而看向他,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卫柯忽然就哑了火。
他眨了眨眼,想到静月湾那一战。
那其实是将军第一次上战场吧。
卫璃从前第一次上战场后,抱着他哭了三晚,然后就和郑哥说能不能不让他上战场。
而将军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那几天送去给将军的饭菜里,荤菜一口都没动。
“将军,我……”
“哈!被我发现了!”卫璃一把勾住卫柯的肩膀,“我说都一起走的,你怎么还不见了。”
卫柯:……
“知道将军好看,你也别一直盯着看吧。”
他拉着卫柯就往外走,声音也越来越小。
“京城里那位还惦记着将军,我们可得把将军看住了,那皇宫里的东西能配得上咱将军?”他低声咳了咳,“但是你也收敛点啊,让郑哥看见了影响多不好。”
卫柯抽了抽嘴角,“神经病。”
“喂!干嘛又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