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戴宗来到东京,将皇恩营子弟写得书信一一送到他们府中。京城无数官宦彻夜不眠,无数诰命痛哭流涕。
戴宗将京城探息营头目范天喜、郑绍官二人叫到面前道:“如今局势困难,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正是我等大展身手的时候。”
戴宗随即将一张纸递给郑绍官道:“将这张纸印一万份,塞满汴梁的大街小巷。”
郑绍周拿起来读了一遍:
论徐槐十大罪状,
第一,越权指挥,作为经略府参军,操纵权柄,目无上级。
第二,擅杀大臣,凶暴残虐,杀害检校少保郭药师。
第三,图谋不轨,军中将士呼其万岁。
第四,坐视不救,坐视高禅、韩宗仁部覆灭。
第五,劳命伤财,对付区区草寇,动用三十万众,从全国抽点兵马。
第六,中饱私囊,每月耗费近百万贯,国力为之一空。童谣称:灭了梁山,肥了钦差。
第七,树立朋党,在军中培植亲信,赏罚不明。
第八,迁延不前,坐视梁山贼寇逃出水泊。只为发战争财。
第九,无端杀戮,山东荡寇军阻挡数倍敌军,主将却被处斩。
第十,妄议朝政,常常抱怨朝廷赏罚不明,姧臣当道。
郑绍周看完,把纸收了起来。
戴宗又道:“明日黄昏时分,将兄弟们聚集起来。在城内放火。不烧百姓,只烧达官显贵的府邸和各司衙门。”
郑绍官两人领命去了。戴宗睡了一夜,第二日先来到谏议大夫崔白府里,进献了很多金银珠宝。又带了五六名好手来到李师师在镇安坊内小楼,坐在对面青楼中一面饮酒,一面观察。
约到黄昏时分,看见老妈子偷偷摸摸朝外面瞧了一眼,然后合上了门窗。二楼的窗帘后面隐约能看到侍卫的身影。
戴宗知道时机已到,对众人道:“按原计划行事,事成之后每人一百两白银,若是身故,每人一百两黄金。”
几人领命下了楼,偷偷摸到李师师楼下。正准备动手,被侍卫瞧见。
侍卫开窗大喊:“什么人?干什么?”
几人也不理会,在窗子上泼上火油就引起火来。侍卫提弓放箭,两人应声而倒。剩下几人窜到另一边,继续放火。侍卫从窗台飞身跳下楼,正遇到戴宗,挥刀就砍。戴宗眼急,侧身一躲砍中手臂,转身就跑。
侍卫没空追戴宗,冲进屋子去救圣上。赵官儿正在销金帐里温存。冷不丁被喊声吓得一哆嗦。抬头一看,外面呼啦啦着起火来。
侍卫们呼啦啦涌进屋子。赵官儿顾不得穿衣服,也顾不得李师师,拔腿就跑进了地道。
却说蔡太师在府内与高俅、童贯、杨戬几人饮茶。
高俅道:“近期山东经略大破梁山贼寇,如今已经占住梁山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蔡京颇为得意的捋了捋胡须道:“功劳蔡家不会一人独享,也属于在坐的各位。”
童贯道:“我听说山东军权还归徐槐代理。如今大功即将告成,是不是该收收敛收敛。徐槐此人虽有些才学,但自命清高,有意思功成名就,恐怕对你我不利。”
杨戬道:“枢相说得有理,如今梁山贼军已经被逼到金乡一隅,该摘桃子的时候到了。可不能将功劳拱手让人。”
蔡京默默点头道:“童枢密老成持重,见识在我之上。放心,文弱书生,对政治一窍不通,翻不出什么浪花。你我只要略略用力他就翻不了身。”
四人正聊天之际,突然听见说后院起火。四人慌忙走到院子,只见火光冲天,下人们正慌慌张张灭火,狼狈不堪。
蔡京却笑道:“着吧着吧,正预示着我蔡家红红火火,更上一层楼。”
京城内四处火起,乱成一团。有些地痞氓流子,趁火打劫。哭喊声、逃命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赵官儿受了惊吓,又感染风寒,第二日早朝尚且流着鼻涕。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花公公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有御史道:“自从蔡攸东征以来,京城禁军三缺其二。治安状况每况愈下。近日盗匪横行,甚嚣尘上。”
赵官儿深有体会道:“蔡爱卿不是已经克复梁山?那就调一些禁军回都,京城百姓的安全也很重要。”
谏议大夫崔日道:“臣参山东经略参军徐槐,肆意妄为,目无法纪。没有圣上之命就处死了检校少保郭药师。”
几个大臣纷纷附议。
赵官儿听了,愣了片刻道:“谁?郭药师被处死了?哪个郭药师?”
童贯出班道:“正是臣从辽朝带回来弃暗投明的民族功臣郭药师。”
赵官儿怒道:“岂有此理,擅杀大臣。”
户部尚书又奏:“臣也参徐槐负责山东经略一切钱粮,一月耗费近百万贯,国力为之一空。”
宿元景出班道:“具臣所知,徐槐为官清廉,为官几十载依旧租赁房屋居住。绝非贪财之人。
郭药师迁延不前、贻误军机,以至于控鹤军全军覆灭。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杀不足以肃军纪。”
赵官儿道:“郭药师敌国来投,正彰显大宋国威。就这么杀了,以后谁还敢来投大宋?朕意难平,下旨削职为民,永不叙用。”
御史中丞蓝从熙道:“山东连年战祸,匪患横生,越剿越多。如今南北东西运河受阻,国家财政凋敝。素闻梁山众头领有忠君爱国之心,一直有招安之意。如今被困一隅,不如实行招安。再加以利用,讨伐方腊、王庆。以匪治匪。”
两班大臣有几人出班附议。
给事中唐恪亦道:“门下省亦收到各处奏章几十封,声言讨贼之事劳民伤财,耗费巨大。梁山泊贼寇不同于其他贼寇,建议招安。”
高俅出班道:“梁山贼寇,累造大恶,攻打城池,阻断运河,杀害官吏。乃是心腹大患,不能再行姑息,必早除之。”
赵官儿道:“唐爱卿去济州走一趟,若他们真心投效,招安亦可。如果冥顽不灵,就如太尉所言。好了,都退下吧,朕乏了。”
赵官儿受了风寒,头疼难忍,不愿意再处理政事。回后宫就卧病在床,花公公在旁伺候,无微不至。
赵官儿不时想起郭药师之事,余怒未消。郭药师是自己的一张政治牌面,自己还指望靠郭药师的影响收复幽云十六州之地,就这么被杀了。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该死的徐槐,擅作主张,岂有此理。”
花公公正在旁帮赵官儿揉腿,听到此话,低声道:“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官儿并不是什么暴君,平日里对宫人也很和善,所以花公公敢直接插皇帝的话。
赵官儿道:“但说无妨。”
花公公道:“我听说徐槐在山东操作权柄,结党营私,恣意妄为。还听说……”
赵官儿见花公公说话卡顿,便又道:“有话直说。”
花公公接着说:“老奴还听说,打了胜仗,全军对着徐槐高呼万岁。”
赵官儿不屑一笑,揉了揉脑袋道:“这谁跟你说的?不太可能,此人我了解,忠贞有余,宁折不弯,迂腐不堪。”
原来徐槐文采斐然、精通书画。这些爱好正好跟赵官儿契合。早在赵官儿还是端王的时候,就跟徐槐颇多来往。只可惜徐槐只爱做学问,不会阿谀,不爱做官,不喜政治,不会拉帮结派。不然如今太师之位就属于徐槐,不属于蔡京。
花公公道:“这人啊,会变。当初刘秀在家乡种地的时候,手无缚鸡之力,志向恬淡。谁能想到他最后杀伐果断,做了皇帝。老奴就是瞎说,圣上不要当真。”
赵官儿听了,将信将疑道:“传一道圣旨,将徐槐押送京师,三司会审。”
消息传到宫外,高俅连忙来找蔡京道:“如果徐槐槛送京师审问,到时候公子的事情不就露馅了吗?
殿帅府、枢密院的所有文书都有公子署名。到时候在圣上面前如何说得清楚?”
蔡京嘿嘿一笑道:“这个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