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舟的经历无疑是苦痛的。
那无法消除的戾气会永远附着在他的身躯之上。
就仿佛是一道黑暗的枷锁,迫使他沦为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极恶之妖。
在被戾气掌控心智的时候,他身不由己地犯下了诸多不可饶恕的罪行。
甚至错杀了众多无辜之人。
然而,他又是一个极度善良的妖。
他深知自己的罪孽深重,并渴望得到救赎和解脱。
于是,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卓翼宸手中那把能够驱散一切恶煞邪祟的云光剑上。
他期盼着卓翼宸能用此剑结束自己罪恶的生命。
从而彻底终结如同诅咒一般的容器轮回。
只可惜,目前的卓翼宸实力尚不足以斩杀赵远舟。
要想发挥出云光剑的最大威力,须将神族、妖族以及冰夷族三族的血涂抹在剑身之上。
只有这样,方能最大限度地激发出云光剑的力量。
进而压制住狂暴状态下的赵远舟。
而这一策略,正是他们在前一日商议出的应对之策。
其他人不知道的是,今天清晨时分,赵远舟单独找到了虞晚桥。
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虞晚桥瞪大双眼,满脸惊愕地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赵远舟。
嘴唇微微颤抖着:
“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好不好?我怎么可能有本事杀掉你啊!”
“就连小卓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赵远舟一脸平静,丝毫看不出即将面临死亡的恐惧之色。
他缓缓开口解释:
“幽都山上的所有事物皆蕴含着浓郁的死气。”
“死气拥有毁灭一切生灵的力量,而黑水更是死气高度凝聚而成的存在。”
“你通过纸人所召唤出来的东西正是源自于幽都山,只要其足够强大,便能够将我置于死地。”
虞晚桥心中此刻犹如一团乱麻般纠结万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深知对方并非那种穷凶极恶之妖。
然而,赵远舟却因为戾气杀害了许多无辜之人。
而这些罪孽太重,重到他一心寻死。
虞晚桥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但最终还是犹豫着闭上了嘴巴。
过了一会儿,他才再次轻声说道:
“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嘛,如果万一我召唤出来的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虾兵蟹将…”
还没等虞晚桥把话说完,赵远舟便打断了他:
“不必为此担忧。”
“倘若你真的无法成功将我斩杀,那么还有英招会出手。”
“只不过如此一来,小山神怕是得为此伤心难过上好一阵子了。”
彼时,赵远舟尚不知英招会为他付出生命。
在他的认知里,英招有能力取他性命,而他们也确实曾如此约定。
召唤出来的事物越是强大,那么它所带来的反噬之力就就愈发巨大。
幸而他们还有白玖这个小神医在。
顶多也就是在床上休养个把月罢了。
———思绪回笼。
前方不远处的卓翼宸和赵远舟正打得不可开交,均已负伤累累。
只是卓翼宸比想象中更对付,赵远舟见久攻不下,有些烦躁。
说时迟那时快!
卓翼宸手中利剑猛然一挥,剑刃划过赵远舟的脸颊。
瞬间留下一道深深血痕。
趁着这个间隙,卓翼宸身形一闪,如飞鸟般高高跃起,直扑向赵远舟而去。
对方来势汹汹,赵远舟却未显丝毫惊慌。
他嘴唇微微翕动:
“梦…”
随着咒语响起,原本气势如虹的卓翼宸仿佛突然间失去了所有力量。
整个人直直地从半空中跌落下来,重重地跪倒在地。
脑袋低垂着,一动不动。
见此,赵远舟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他绕过他继续向前走去。
而他的目标,正是不远处的文潇。
眼看着赵远舟一步步逼近自己,文潇不由得花容失色。
关键时刻,裴思婧挺身而出,毫不犹豫地挡在了文潇身前。
只可惜她的阻挡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
赵远舟只是轻轻抬手在空中虚抓一下,一股无形的巨力便猛地爆发开来。
直接将裴思婧狠狠地甩飞出去。
裴思婧犹重重地撞击在墙壁之上,随后便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裴姐姐!”文潇哭喊着奔去裴思婧身边。
赵远舟再次迈开脚步朝着文潇走去。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只见赵远舟的腹部突然冒出一截闪烁着寒光的剑尖。
原来是卓翼宸不知何时已然清醒,趁其不备之时,骤然出手,一剑刺穿了他的身躯。
那剑尖猛然一震,刹那间迸发出一道耀眼的冰蓝色光芒,将萦绕在赵远舟周身的红色戾气震散。
赵远舟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他艰难地抬起头来,原本充满暴戾的双眸,竟在这一刻出现了短暂的清明。
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虞晚桥身上时。
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与哀求。
“快动手…杀了我…”
一旁的卓翼宸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一般,猛地转过头来。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毫不犹豫地向着虞晚桥狂奔而去:
“小虞!”
虞晚桥深吸一口气,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不再有丝毫犹豫。
他咬紧牙关,右手紧握着剪刀,用力地在自己的左手掌心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顿时,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沿着手臂流淌而下。
为了确保能够成功,虞晚桥特意将伤口划得极深,疼痛让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三张纸人,夹在两掌之间。
眨眼间,鲜血便浸透了纸人,使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虞晚桥口中念念有词:
“黄泉碧落,阴司之门。”
“吾以血引,破界招魂。”
伴随着他的吟诵声,一股浓郁的黑雾升腾而起,迅速弥漫开来,将卓翼宸阻挡在外。
风声骤然呼啸,犹如万鬼哭嚎,让人毛骨悚然。
整个场景压抑至极,仿佛真有某种不祥之物即将冲破界限,降临人间。
虞晚桥的额头之上,青筋如同虬龙一般暴突而起,根根分明,清晰可见。
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的额头滑落,浸湿了他两鬓的发丝。
但他却连擦拭一下都顾不上,只是全神贯注、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