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在那寂静幽谧的屋内,赵炎双掌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出刺目的青白之色,仿佛全身的力量与内心的纠结都凝聚于右拳,而后猛地挥出,砸落在桌面之上。桌面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沉闷压抑的低吟,似在幽幽诉说着赵炎内心的挣扎与无奈。
“用家伙把盒子砸开。” 此决定于赵炎而言,绝非草率鲁莽的冲动之举,而是在他脑海中翻来覆去权衡、犹豫,历经无数次深思熟虑后的艰难定夺。那神秘莫测的盒子宛如一个勾魂摄魄的谜题,可开启之法却让他深陷两难泥沼。采用暴力手段,看似简单直接、干脆利落,无需精妙技巧与复杂谋略,却也意味着可能将这精美绝伦的盒子彻底摧毁。
当他的目光再次触及那静静卧于一旁的盒子时,心中恰似被一把锋锐的利刃狠狠刺中。这盒子,其精致典雅的外观与散发的幽秘气息,仿若一件稀世奇珍,令他心底涌起无尽的喜爱与眷恋。一想到即将以暴力将其破坏,使之化为残垣碎瓦,再也无法恢复往昔的完整与绝美,赵炎便觉一阵揪心剧痛如潮水般蔓延,满心的不舍与极度的不情愿汹涌澎湃。他深知,若尚有一丝其他可行之策,哪怕希望渺茫如沧海一粟,他都决然不会踏上这条粗鲁且极具毁灭性的险途。
赵炎也曾在心底暗自思忖,寻求师兄们的援手。毕竟,他们在灵虚观上修业多年,或具更为雄浑强大的力量,或晓某些独特奇妙的开启窍门。或许凭借他们的能耐,能够轻松解开这盒子的隐秘。然而,在他内心最幽深处、最隐秘的角落,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将这个盒子视作自己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稀世宝物。他怎肯轻易让其他外人窥探其存在?更何况,在这灵虚观上,人潮涌动,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这盒子的真正主人。一旦风声走漏,他人前来索要,自己又该如何应对?这小巧玲珑的盒子仿佛有一种无形魔力,紧紧吸附着他的目光与灵魂,此刻的他,是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舍不得将其拱手相让的。
赵炎对盒中神秘之物充满好奇,理智告诫他可能只是一场空,但他那颗渴望探索的心驱使他冒险一试,期盼盒子内的东西能开启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越是这般反复思量,赵炎的心便越发如同被无数只无形的柔荑轻轻撩拨,瘙痒难耐之感让他几近失控。他深知,若不能解开这盒中潜藏的谜团,这个夜晚他必将在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中苦苦煎熬。那未知的神秘将会如同一团浓稠厚重的迷雾,不断在他的脑海中萦绕盘旋,又如同一把锐利无比的尖钩,狠狠地钩住他的思绪,折磨着他的神经,让他片刻不得安宁。
心意既定,赵炎便似一个悄然潜行,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潜入了山谷之中那座堆放杂物的屋舍。屋内光线昏暗朦胧,杂物堆积如山,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与静谧幽沉的气息。赵炎的目光在这杂乱无章却又充满无限可能的工具堆里仔细逡巡。终于,他的眼神锁定了一把颇具分量的小铁榔头。赵炎缓缓伸出手,紧紧握住这把榔头,感受着它传来的沉甸甸的重量,仿若握住了开启神秘世界的唯一锁钥。随后,他怀揣着满心的紧张与期待,仿若怀揣着一颗即将引爆的重磅炸弹,悄然无声地将其携回了自己的房中。
回到屋内,赵炎立即行动起来。他找到半截废弃的硬青石,表面粗糙却坚实,选了一处平整的低洼之地,小心地将青石放好。然后,他从怀中取出神秘盒子,眼神敬畏,将盒子放在青石上
赵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略微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他缓缓地抬起右手,那手中的榔头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而又刺眼的金属光泽。锤头在空中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时间仿若在这一刻凝固,整个世界都安静得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这短暂的停顿,像是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给赵炎最后一次反悔的契机,让他可以在破坏与守护之间做出终极抉择。然而,仅仅只是一瞬间的犹豫之后,他便咬紧牙关,毅然决然地让锤头落下,精准无误地砸向了盒子最为凸出的部位 —— 盒身的中部。
“铛!”
一声清脆而又沉闷的撞击声瞬间打破了屋内的寂静,在这狭小的空间内久久回荡。由于心中满是对盒内物品的忧虑,害怕自己用力过猛,会在不经意间损毁那可能隐藏其中的珍贵之物,所以赵炎这第一下只是极为轻轻地落下,仅仅是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盒子的硬度,仿若蜻蜓点水一般,轻柔而又小心翼翼。那锤头与盒身的接触,仿佛是两个世界的初次试探,充满了未知与谨慎。
当他看到盒子在这轻轻一击之下,竟然毫无破裂的痕迹,甚至连一丝细微的划痕都未曾出现时,赵炎心中那原本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才稍稍舒缓了一些。看来,这盒子的质地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坚硬许多,或许可以适当地加大一些力气去砸盒了。
“铛!” 五分劲。
这一次,赵炎手中的榔头带着五分的力道落下,撞击在盒身上,发出了更为响亮的声音。盒子依旧稳稳地躺在青石之上,没有丝毫动摇,仿若在向赵炎展示着它的坚韧与不屈。那声音在屋内回荡,像是盒子发出的一声轻哼,嘲笑赵炎的不自量力。
“铛!” 七分劲。
赵炎的眼神变得更加坚毅,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他手中的力道也随之增加到了七分。榔头落下的速度略微加快,带着呼呼的风声,狠狠地砸在了盒子上。然而,盒子依然不为所动,那蓝幽幽的盒面,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着神秘而又诱人的光泽,似乎在嘲笑赵炎的徒劳无功。
“铛!” 十分劲。
此时的赵炎,已然将全身的力量汇聚到了手臂之上。他高高地举起榔头,手臂上的肌肉紧绷,青筋暴起,仿若一条条蜿蜒扭曲的小蛇在皮肤下蠕动。然后猛地落下,带着十足的劲道砸向盒子。那盒子却像是一座巍峨屹立的山峰,顽强地抵御着赵炎的攻击,依旧保持着通体的完整,没有半分会被砸碎的迹象。
赵炎呆住了,仍不敢置信地伸手触摸盒子被榔头砸到的地方,竟无一丝砸痕留存,蓝幽幽的,整个盒面依旧光洁如新。
这太出乎赵炎的意料了。
赵炎此时才真切笃定,这个小盒绝对是个不同寻常的好物,绝非被人随意丢弃,十有八九是物主不慎遗失。此刻,说不定失主正在满山寻觅此物,自己若想保有此物,定要妥善收藏,不能再让外人瞧见此盒。
在赵炎心中,只要自己并非蓄意偷窃抢夺,从地上拾得之物自然归己所有。若是寻常物件,他或许便归还失主,可这盒子如此神秘,恐怕是那些富贵人家的弟子或者山上有身份地位之人所丢,赵炎对这两类人皆无甚好感。
赵炎家中自幼贫寒,全家忙碌终日,亦常食不果腹。在灵虚观内,他时常瞧见第一种人肆意挥霍钱财,奢华宴饮,视金钱如粪土。每见此景,赵炎便觉心中不适。外加这些富家子弟,平日便排挤、轻视他们这些出身穷苦之地的弟子,常以言语讥讽、羞辱,甚至二者之间还数次引发小规模冲突,孩童间亦有几场群架。赵炎亦参与其中一次打斗,可惜被那些习武的富家子弟揍得鼻青脸肿,羞于见人。其后,接连休养多日,才恢复如初。
至于山上有些地位、身份之人,亦未给赵炎留下良好印象。从孙执事收受叔父的贿赂银钱,到萧凛凭借赵副门主的权势径直进入先天堂。虽未见识诸多山上大人物,但往昔孩童心中那大人物的光辉形象,亦已破碎殆尽。
对于这两类人遗失之物,赵炎非但不想归还,甚至还想恶作剧般地藏匿起来。
念及此处,赵炎即刻取下挂于脖颈的一个小皮囊。这皮囊是他离家时,赵母特意用一块兽皮为他缝制,可防水防潮,用以盛放一枚用鹿角制成的平安符,盼其能护佑赵炎平安顺遂,无灾无难。
赵炎松开皮囊口,将盒子与平安符放置一处,再勒紧袋口,随后又将皮囊挂回脖颈。
做完这一切,他环顾四周,无人在场。他才挺直胸膛,轻拍胸口微微隆起的皮囊,自觉不会再引人瞩目。
此时,他方觉心中安稳许多,不再担忧会有意外发生,盒子被失主寻得并索回。
赵炎悄然将榔头放回原处,佯装若无其事,在灵虚谷内悠然闲逛片刻,直至夜幕深沉,才拖着受伤的脚回到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