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怎么办?”宿泱剑指地上再生的煞鬼,只要小师妹一句话,她的剑就会毫不犹豫落下。
墨故知摩挲着指尖,“能杀死吗?”
能解脱吗?
“不确定。”
昂,杀不死,但可以试试。
如果说墨故知把技能点全点脑子上,那宿泱就是全点攻击上。
连她都不确定,那应该是够呛。
墨故知看着不住嘶吼的煞鬼,走不得,却又无能为力。
【你体内的天灵火可以焚烧万物。】
直到识海中响起熟悉的声音,墨故知才回神。
【你的火毒来源于天灵火,可以焚尽鬼气,不过一种灵力枯竭会造成什么后果,不用我提醒你。】
墨故知挑眉,怪声怪气,“天灵火呢,也不知道您老人家从哪搜罗来的。”
要不是现在情况紧急,墨故知恨不得逮住系统来一场促膝长谈。
“我现在没空搭理你,等我空出时间来的。”
墨故知收起骨笛,缓缓降落,“我来吧,二师姐。”
煞鬼滑腻的身躯不断再生,不着边际的脸庞好似有液体划过。
墨故知漆黑的瞳孔渐渐被火光点亮,烈火腾腾,映衬着掺杂湿意的悲戚,她看见了。
一双眼睛,忽隐忽现,无悲无喜却哀怨如潮。
墨色身影穿过黑暗,卷尽浮尘,彻底在这片荒芜中点燃了一场恢弘绚烂,向死而生的火海。
荒原穷野,孤影绰绰。
墨故知自觉不孤,孤影另有其人。
“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鬼万千。”
天边一道金光穿过厚压压的云层,霎时间,驱散秽浊黑暗,寂灭沉底,驶向下一个新生。
墨故知站在那片黑烟滚滚的火海之前,耳边响起寻岳解脱时的叹息。
鬼域深渊于九幽之下,里面埋了不知多少厉鬼,本就是阴冷无息的地方,却烫的人眼底发红。
一场权力更迭,高高在上的,机关算尽,自命不凡,却葬送了多少性命。
会有人在意吗?
墨故知的身体已经无力支撑,周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世人只会记得登顶的那人,是非功过也是由胜利者书写,至于惨死的蝼蚁,能为他的权力铺路,难道不应感到无上荣光吗?
尘镜或许是对的,其实结局早已准备好,她的确不喜欢多管闲事。
火光渐奄,墨色身影孱弱而单薄,不论哀怨憎恶,此刻都付之一炬。
“你我萍水相逢,我也只能送到这儿了。”
墨故知面无表情,扯出神舟扑通就坐了上去。
宿泱见状表示疑惑,“为什么还坐这个?”
墨故知满眼哀怨,“灵力耗尽了,累。”
“二师姐你推我吧。”
墨故知用力眨了眨眼睛,企图让自己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宿泱同样眨了眨眼,双手扶上神舟,一股责任感再次油然而生。
幽冥鬼域,处于鬼域腹地,九州之下,无日无月,只有幽冥灯长明。
可此刻,在一片跳跃的冷火中却多了一抹暖黄色。
光秃秃的枝丫与鬼气交缠,无垠的荒漠中,只有一棵枯树显出一点生机。
“这都走多久了,你那个天行盘到底有没有用!”闲时夕用剑柄戳了戳在前面带路的渡山,每次都说到了,结果连个鬼影都没看见。
“问问问,我的东西没用,你能耐,你找啊!”渡山习惯性抬脚打掉戳在后腰上的剑柄,这么大个地方,哪那么快找到。
云之秋冷哼一声,“两个蠢货,天行盘是在修真界用的,鬼域里肯定没用。”
万寒清被围在三人中间,脑瓜子嗡嗡作响。
为什么师父被掉包了,为什么墨故知不在,这里好吵,她好害怕。
“三、三位真人。”万寒清咽了咽口水,“我们要不要联系一下墨师叔。”
话音刚落,空气突然安静。
三个脑袋同时转头,六只眼睛齐刷刷盯着中央的万寒清。
“不相信我们?”
“没有,没有。”万寒清摆摆手,心累。
“寒清啊。”
闲时夕把手搭在万寒清肩膀上,语重心长道,“凡事不能都寄托于外人,自己也要动动脑子。”
“时夕真人说的是。”万寒清默默流下一滴冷汗。
“别搭理她。”云之秋声音讥诮,“这把年纪了,我就没见她长过脑子。”
“你说什么?”闲时夕提剑就要开干。
云之秋丝毫不让,“只会动手的野蛮人。”
两人个人吵架,吵出了几百人的架势,空旷的幽冥鬼域都有了活人气息。
万寒清夹在中间,抱住脑袋,默默蹲了下去。
渡山显然已经习惯,他环视一周,神色淡然地拿出白玉牌。
“小师妹,你那边解决了吗?”
“我这里打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还有,我们迷路了。”
一帮人噼里啪啦,熟悉的爆炸声响起,渡山拉着万寒清从战场中心撤离,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此刻心如止水。
他安慰道,“不用急,一会小师妹会来接我们。”
反正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不如歇一会,趁热喝了。
与此同时,正在装死的墨故知收到数个传音狂轰滥炸后,终于大发慈悲听了一下。
果然,内容没有新意,不出所料。
自打她进了宗门,这三位师兄姐就没一天是消停的。
虽然说喜欢这种家的感觉,但也不能四海为家啊!
也就这么吐槽一下,作为亲爱的小师妹,墨故知不得不开启在鬼域的寻亲之旅。
归一宗的白玉牌里凝入了他们这些人的精血,经由特殊阵法连接,只要没跨界,找到人只是时间问题。
墨故知凝神,将一道神念注入白玉牌。
偌大的鬼域,几道熟悉的力量上下翻飞。
墨故知刚打算定位,一股强大的灵魂之力骤然侵袭了她的识海。
那是一股无限接近神明的力量。
墨故知只感到一阵灵魂震颤,倏的吐出一口血。
“小师妹!”
宿泱飞至身前,手心粘上些许粘腻。
墨故知低头缓慢喘息,抬眼间尽是冷意。
她摇摇头,拍了拍宿泱的手,“我没事,二师姐。”
识海中正消化分身的相亦猛地睁开双眼,一股穿透灵魂的吸力让他思考不能。
“有我,我在、墨故知,那是我。”
墨故知摩擦着手指间上的几滴殷红,冷笑道,“我看见了。”
说话间,天地之间风起云涌,一道金光开道,鬼气散尽。
分明是万千霞光,墨故知只觉浑身冰冷。
“那就是,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