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飞扬,余悦的马车终于停在了江南灾区的县城门口。
说是县城,如今却更像一片颓败的村落。
迎接她的,并非想象中愁云惨淡的灾民,而是笑容满面的王县令和当地豪绅刘豪绅。
刘豪绅一身绫罗绸缎,肚子圆滚滚的,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热情,那笑容怎么看都像一只偷吃了鸡的狐狸。
“下官王县令(草民刘豪绅)恭迎钦差大人!”两人齐齐作揖,声音洪亮,仿佛恨不得让全城人都知道他们对钦差的“尊敬”。
余悦不动声色地下了马车,微微颔首,“两位免礼。灾情紧急,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还是先带本官去看看灾民的情况吧。”
王县令眼神闪烁,搓了搓手,“大人舟车劳顿,想必定是疲惫不堪,下官已经备好了上好的厢房,还请大人先歇息片刻,再议其他。”
刘豪绅在一旁帮腔,“是啊,钦差大人千金之躯,可不能受了委屈。这灾情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还是先养精蓄锐要紧。”
余悦心中冷笑,这唱双簧唱得倒是挺熟练。
她扫了一眼周围破败的景象,又看了看两人衣着光鲜的模样,心中已有数。
“两位的好意,本官心领了。只是如今灾情严重,百姓流离失所,本官怎能安心享乐?还是先去看看灾民安置的情况吧。” 余悦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王县令和刘豪绅对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也只能勉强答应。
然而,他们所谓的“上好厢房”,却只是县衙后院一间破旧的偏房。
屋顶漏雨,墙壁斑驳,屋内只有一张吱呀作响的木床和一张缺了角的桌子。
就在余悦强忍着怒火,准备先安顿下来再做打算时,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余悦!你终于来了!”来人正是林医者,他一脸激动,眼神炙热,“我……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周围几个灾民探头探脑地张望着,窃窃私语。
余悦顿时感觉脸上烧得慌,这林医者还真是……
一点都不含蓄!
她尴尬地咳嗽一声,“林医者,你冷静点……”
“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林医者激动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余悦的手,“余悦,你知道吗?自从上次一见,我就对你……”
“咳咳!” 一声重重的咳嗽打断了林医者的话。
余悦回头一看,只见张师爷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余悦连忙抽回手,狠狠地瞪了林医者一眼。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添乱!
“林医者,现在是赈灾的关键时刻,你还是先去看看那些需要救治的灾民吧。” 余悦强压着怒火,语气冰冷。
林医者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讪讪地退到一旁。
余悦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看来,这江南赈灾之路,比她想象的还要艰难。
她转头看向张师爷,“张师爷,赈灾物资现在何处?”
张师爷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回大人,物资都已入库,只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飘忽,“只是数量……似乎有些出入……”
余悦秀眉微蹙,跟着张师爷来到存放赈灾物资的仓库。
还没进门,一股霉味就扑鼻而来,她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这哪是仓库,分明就是个破烂的柴房!
屋顶的茅草七零八落,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墙壁更是破败不堪,老鼠在墙角肆意乱窜,比她老家的猪圈也好不了多少。
“这就是……存放赈灾物资的地方?”余悦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张师爷讪讪一笑,“大人,这……地方简陋了些,但胜在安全。”安全?
老鼠听了都想笑出声。
余悦迈步走进仓库,眼前的景象更是让她触目惊心。
本该堆积如山的粮食,如今却只有寥寥几袋,而且大多已经发霉变质。
布匹也少得可怜,而且质量粗糙,根本无法御寒。
这哪里是赈灾物资,分明就是一堆破烂!
余悦心急如焚,这贪污的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简直把她当傻子糊弄!
但她深知,此刻不能打草惊蛇。
她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处角落,仿佛要将这里的一切都刻在脑海里。
“张师爷,麻烦把物资的出入库记录拿来给本官看看。”余悦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师爷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道:“这……记录都在县衙,下官这就回去取。”
“不必了。”余悦冷笑一声,“本官和你一起去。”
回到县衙,余悦仔细查阅了出入库记录。
这些账目看似井井有条,但以她现代学霸的敏锐,很快就发现了一些猫腻。
有些物资的入库数量和出库数量明显对不上,而且记录的时间也存在一些蹊跷。
余悦拿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在纸上飞快地计算着,各种公式和数据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
她就像一台人形计算机,迅速地分析着账目上的每一个细节。
经过一番计算,余悦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这些账目上的漏洞,很明显是人为造成的,而最大的嫌疑人,就是王县令和刘豪绅。
她放下手中的炭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想跟她玩数字游戏?
这可是她的强项!
“张师爷,”余悦抬起头,眼神冰冷,“你确定这些账目没有问题?”
张师爷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强装镇定地说道:“这……这些账目都是前任县令留下来的,下官也不清楚……”
“前任县令?”余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来,本官需要找王县令好好聊聊了。” 她起身,走向县衙大堂,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有些事情,不是装傻就能蒙混过关的……”
余悦来到大堂,王县令正悠闲地品着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见余悦进来,他慢悠悠地放下茶杯,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不知钦差大人有何贵干?”
“王大人,赈灾物资短缺之事,你可知情?”余悦开门见山,语气凌厉。
王县令故作惊讶,“物资短缺?下官不知啊!这都是前任县令经手的,与下官何干?”他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王大人,这戏演得未免太拙劣了吧?”余悦冷笑一声,“你以为本官是三岁小孩,这么容易糊弄?”
王县令脸色一沉,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钦差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下官可是朝廷命官,你无凭无据,可别污蔑好人!”
“污蔑?”余悦走到王县令面前,眼神锐利地盯着他,“王大人,你确定要跟本官玩文字游戏吗?”
王县令被余悦的气势震慑住,眼神闪烁,不敢与她对视。
“钦差大人,下官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余悦冷笑一声,“那本官就让你明白明白!“ 她从袖中掏出一叠纸,正是她刚才整理的账目,“这些账目上的漏洞,你以为能瞒得过本官的眼睛?”
王县令脸色煞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没想到,余悦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问题。
“钦差大人,这……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王县令还想狡辩,却被余悦打断。
“误会?”余悦将账目扔到王县令面前,“这些数字,就是最好的证据!王大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县令哑口无言,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他狠狠地瞪了余悦一眼,语气阴冷地说道:“钦差大人,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
余悦想起江凛临行前对自己的信任和嘱托,心中涌起一股力量。
她绝不能辜负江凛的期望,更不能让这些贪官污吏逍遥法外!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地看向王县令:“王大人,本官奉旨赈灾,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她顿了顿,语气冰冷,“你最好祈祷自己没有做过亏心事,否则……”
余悦没有再说下去,但她眼中的寒意,却让王县令不寒而栗。
他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真的踢到了铁板。
余悦转身离开县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她要将这些蛀虫,一个个揪出来!
“李老,今晚戌时,城隍庙见……” 余悦低声吩咐身边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