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这厮大约也有爱记日记的癖好,不过他的日记内容比较单一,只涉及了贪腐资金的来往问题,对其它方面比如生活作风、涉黑涉恶、拉帮结派等没有提及。
但是仅仅就贪腐资金来往这一块,就已经足够令人震惊了。每一笔资金的来源和去处以及日期都记得很细,脉络清清楚楚,涉案资金累计上亿元,除了自己留存和挥霍了小部分以外,大多数都送了出去。其行贿的对象,不仅有省市官员,还有他的下属。其实这也可以理解,他向上级官员行贿,无非是想保住乌纱帽或者获得升迁。向下属行贿,无非就是发展壮大自己在局里的力量。
反倒是对赵阳行贿的人,下属和本地企业都不算多,包括那些煤矿企业也只有少许资金进入赵阳的腰包,区区几百万而已。更多的资金来源竟然属于某些来自省市的企业和个人。
一直回到了建安市,车子开到了建安宾馆别墅楼下,胡步云还没想明白,赵阳的主要金主为什么不在他可以掌控局面的兰光县,而是在省里、市里。
尤其有一个名字让胡步云感到震惊,李恒丰。
这个人,胡步云曾经见过一次,他为了兰光县物流产业园的事去找刘全林,被胡步云拦下了。
李恒丰可算是了不起的人物,他早已名声在外,虽然没有正式机构排名,但他被公认为北川省首富。他的浩南恒丰实业集团,在全省甚至全国,都算得上是业界巨擘,其业务涵盖甚广,不仅囊括了市政工程、房地产、公路桥梁工程等一系列与建筑业紧密相连的领域,更将触角伸向了酒店、餐饮、影视娱乐以及矿产开发等多个行业。
更让胡步云印象深刻的是,李恒丰有一个儿子,名叫李一凡,和周副省长家的公子周庆生一样,也是浩南四少之一。也正是因为周庆生的缘故,在胡步云看来,所谓“浩南四少”的名头,其实就是欺行霸市、打压弱小的代名词。
让胡步云大惑不解的是,赵阳的财富来源,恒丰实业做出了很大贡献。几乎每年都都有几百万款项打到赵阳账户上,累计起来已经达到四千多万。李恒丰这样的大企业家,在兰光县并没什么经营项目,尤其是他想插足兰光县物流产业园项目被刘全林拒之门外以后,就再也没在兰光出现过,他干嘛要给赵阳行贿?何况赵阳又不是兰光县的党政领导,只不过县公安局的一个小小副局长,并不能给恒丰集团谋取巨大利益。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李恒丰在兰光县有着隐藏的利益,而赵阳就是扮演了一个打手的角色,拿钱办事,替李恒丰解决棘手的问题。如果按这个思路推演下去的话,兰光空壳煤矿企业的背后,是不是站着恒丰实业集团?
那么,赵阳在医院被灭口,是不是也与李恒丰或者恒丰实业集团有脱不开的关系?
想到这里,胡步云给程文硕打了一个电话,询问医院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程文硕显得很是泄气,说查倒是查出了线索,但也跟没查到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胡步云不解地问。
“通过监控视频看到,当天护士去药房领药回来,在电梯里碰到了胸外科的一个副主任,这个副主任也参与过赵阳的会诊,但他是不被允许进入赵阳所住的IcU病房的。就是在电梯里,这个副主任请护士帮他看看自己的手机,说怎么开不了机了,他对手机这玩意儿不太懂。护士手里抱着一盒子药,腾不出手来,副主任便主动接过装药的盒子,也就是在护士鼓捣手机的时候,他换了药,应该是把消炎的青霉素换成了混进氰化钾的药品。”
“不用说,那个胸外科的副主任肯定已经消失了。”胡步云叹口气说。
“是的,赵阳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看见这个人在医院出现。经查,他已经去了省城,然后就失去了消息。”
“赵阳那个笔记本你打算怎么处理?”胡步云又问。
“现在消息应该已经传出去了,虽然没有人知道笔记本上记了什么,但肯定有不少人惦记,包括我们市局的一些人。这东西在我手里确实比较棘手,我想先送到省厅经侦总队去,我毕竟是经侦出来的,还是有可信的人。”
胡步云马上就否定了程文硕的意见,“省厅会不会遇到阻力先不说,等他们七弯八拐查出结果来,不知到要等到啥时候,我们没时间周旋了。笔记本不能上交,暂时先自己攥着,大笔资金查不出下落,就先从小笔开始查,总得让赵阳留给我们的宝贝发挥点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