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祝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阻止一氧化碳中毒,仅仅只能帮助到家里还有余炭的富户和官宦,不知还有多少灾民,是烧不起炭,买不起厚棉服,甚至没有资格拥有一个美梦,是活生生地冻死路边的啊!
她坐起来看看炉子里正舔着火舌的木炭。
以往在宫里府里,都使用涿州银骨炭、或者西凉进贡的瑞炭,再不济也是香木制作的兰炭,今天刘子瑄一脸羞愧地说青州的木炭也供不应求了,只能给到殿下使用这种低级的炭,差点都自责哭了。
但是祝深只觉得难过,她相信,就算是州牧大人府里,也是节衣缩食地规划着用的,给了她这些,就意味着有人会因为缺少了它们,遭受寒冷的侵袭。
更何况外面衣不蔽体的灾民,如果把这些残炭倒在外面,不消一会就会有一群绿着眼睛的灾民蜂拥而至,毕竟,如果还残留些大的可以留着带回家烧,就算只有碎渣,也会有饿的实在受不了的人把它吃下肚子。
母皇本次是册了她义仓使的身份的,她有权利开本地的储备粮仓放粮赈灾,但是怎么样让这些粮食发挥最大的用处,不会被别有心机的人用来获利……
她想来想去,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喂,你睡了没有?”
一颗蓬松的脑袋从房门外露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一个狸奴布偶,正是慕雪枫。
“没呢,怎么了?”
慕雪枫瞧了瞧四周,看四下僻静无人,把门一关就进了祝深的房间。
慕雪枫一脸不用太感谢的表情:“本公子怕你太冷,今晚陪你一起睡。”
祝深失笑:“谢谢慕公子,但是不用担心小民,小民一个人可以的。”
慕雪枫涨红了脸:“我是来照顾你的,肯定要帮点忙吧!像你说的那些神啊鬼啊的我也不懂,我也不会给别人看病……”
祝深看他睡衣比较单薄,怕他身体不好着了凉,拿了自己最厚的一床棉被给他盖上,温柔地说:“好啦,知道你厉害,你最有用,睡吧,明天还有事儿呢。”
自己盖了薄的那床,其实她心里清楚,这小男儿被人服侍着长大的,多半是从来没一个人睡过觉,害怕呢。
慕雪枫果然没发现,如果只是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根本起不到什么取暖的作用,抱着他的布偶,不一会儿就闭上眼睡着了。
只是看不出来,他那么骄纵脾气差的人,喜欢的小猫布偶却是眼睛咪咪带着笑意,一脸慵懒,是一只悠闲自在的黑猫呢,像她小时候养的那只。
祝深在民间的时候,曾经养过一只小黑猫。
说是养过,其实也不太贴切,因为榕嬢嬢对猫毛过敏,所以她没忍心把小黑猫带回家。
那时她记得京城有户人家家里有个狗洞,小咪经常会去那户人家蹭吃蹭喝,她也会经常去看望小咪。
那户人家家里有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小娘子,但是因为身体不好不能出府,两人经常只是隔着墙壁对话。
后来母皇处理完了外戚干政之祸,就把她接回了宫里,直到成年了才放出来修府,因此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小咪,也由于童年记忆模糊,忘记那户人家的住址。
祝深端详了一下这只黑猫布偶,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
虽然她刚刚发现这只布偶和小咪很像的时候,是有想过莫非慕雪枫就是之前和她一起养过小咪的人。
但是那人亲口说过自己是女孩,而且养过小黑猫的人都知道,小黑猫长得像太正常了,所以她摇摇头不想这么多,也睡下了。
……
第二天,祝深早早就起来了,她没有吵醒慕雪枫,利索地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
她决定采用曾经在电视剧看到过的做法。
秦软软也起来了,他决定去医馆帮受伤的灾民们看病熬药,两人各行其职。
当慕雪枫揉着眼睛起床时,祝深已经回来了。
她用简易木质拖车拖着满满几车粗布麻袋,累得气喘吁吁的,看见慕雪枫起床,眼睛一亮,连连伸手招呼慕雪枫过来帮忙。
慕雪枫疑惑道:“这是什么东西?”
祝深没有多说,只是抹了把汗:“雪枫,帮我把这辆车拉到城西的粮仓去,我一个人搬的太累了。”
半晌也没有听到动静,祝深摇摇头,看来他还是不愿意帮忙,也是,这么辛苦的事不愿意也正常,准备自己辛苦点多搬几趟。
谁知旁边的车突然吱呀吱呀地动了起来,原来是一双葱白的手搭了上来,慕雪枫努力地推着小车:
“先说好,我可不是为了帮你!这是为了帮助其他的灾民。”
路面积雪极厚,还易打滑,两人辛苦了半天,总算是把木车都推到了城西的粮仓里。
慕雪枫从没干过重活,倒也没抱怨,咬着牙坚持下来,一身香汗淋漓:“呼,呼,呼…你为什么不让刘子瑄她们叫点人来帮你搬?”
祝深也累的不行,休整了片刻,缓缓道:“这个事情只能找自己人做,其他人,我不放心。”
慕雪枫心头暗喜,娇哼道:“你还算有点聪明。”
祝深把粗布麻袋的封口打开,慕雪枫好奇地凑过去看,发现里面竟然是满满的砂砾。
“你搬这么多没用的沙子,是干什么的啊?”
“谁说这沙没用,这沙太棒了!我在外面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沙场,只剩这些还没被大雪覆盖了。”
只见祝深拿起一个大瓢,舀起了一瓢就往装着储备粮的其中一个大缸里倒,急的慕雪枫跳起来了——
“诶诶诶!你干什么啊!”
祝深没有回头,还在努力倒着沙子:“你别光看着呀,过来帮忙!”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了,你都不帮我的话,我该怎么办呀。”
慕雪枫原地转悠了两圈,还是过来帮忙了,只是颇为担忧,不敢想象祝深会不会被愤怒的灾民吃了,如果别人要群殴她,自己这小身板儿恐怕也扛不住几下……
算了,她怎么样也不管他事,只是她不像是失心疯了,可能有自己的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