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不是已经开恩饶恕民妇一命了吗?为何如今又不愿收留我在公主府中,竟要我独自一人在这偌大的京城中自谋生路?”罗梅娟满心疑惑,原以为公主只是要她痛改前非,不再挟恩图报,之后便能在府中谋个差事,自食其力。
未曾想,公主殿下竟要她独自在这繁华却又险恶的京城中求生存。
王瑶心中感慨万千,果然要让一个人彻底醒悟并非易事。罗梅娟虽在死亡的恐惧面前表示愿意改过自新,但骨子里仍存着依赖他人的心思,投机取巧的念头早已深入骨髓。
王瑶冷声道:“本公主与你非亲非故,凭什么要收留你在府中,还赐你差事?饶你一命已是格外开恩,莫非你还嫌命太长不成?”
罗梅娟不敢再与公主讨价还价,心中却暗自盘算:离开就离开,今日也并非全无收获。她腕上的金镶玉镯子价值连城,待离开公主府后拿去典当,定能换得不少金银,足够她挥霍好一阵子了。
“是,民妇这就告退。”罗梅娟低头垂目,语气恭敬。
“慢着!”王瑶蹙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罗梅娟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将袖子拉下,遮住腕上的金镶玉镯子,语气依旧谦卑:“民妇多谢公主宽宏大量,今后定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王瑶脸色愈发阴沉,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这个罗梅娟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把所有人都当傻子糊弄。
她怒极反笑,声音冰冷:“镯子呢?那是你能用的东西吗?那是皇室专供!若是你胆敢带出去典当,当铺老板定会立刻报官,到时你可就有好果子吃了!”
罗梅娟闻言,吓得浑身一哆嗦,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王瑶凤目一凛,沉声道:“来人!”
话音刚落,顾自光领着几名宫女应声而入:“殿下有何吩咐?”
“把这个村妇手腕上的镯子取下来。”王瑶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顾自光上前仔细查看,不禁蹙眉:“殿下,这镯子怕是不好取下。若是强行取下,只怕这妇人的手就保不住了。”
罗梅娟一听,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殿下开恩啊!民妇先前真是鬼迷心窍,如今已痛改前非。求殿下饶了民妇这回,千万不要砍掉我的手!那镯子我绝不拿去典当。我会好好藏着,不叫外人看见。殿下您是金枝玉叶,什么稀世珍宝没有,又岂会稀罕这一个镯子?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民妇吧!”
罗梅娟声泪俱下,语无伦次,整个人抖如筛糠,全然没了先前的狡黠模样。
王瑶看着罗梅娟,心中那股无名火又腾的一下冒了起来。这个罗梅娟骨子里的劣根性真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罢了,”王瑶冷声道:“若真砍了你的手,你反而更有借口不去自力更生了。来人,将那金镶玉镯子撬开,镯子毁了便毁了,务必保住她的手。”
罗梅娟闻言,心如刀割。那可是价值连城的镯子啊,说撬开就撬开,公主怎会如此吝啬?这么好的镯子,送她又何妨?
顾自光领着几个宫女上前,三两下就将罗梅娟制住。她手腕处的镯子已经将皮肤勒成了深紫色,触目惊心。
顾自光手劲极大,猛地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镯子应声而裂。
罗梅娟顾不上手腕的剧痛,眼睁睁看着那碎成几段的镯子,眼泪止不住地流:“这么好的镯子,真是太可惜了!”
她心里那个悔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罗梅娟,这镯子本公主就不让你赔了。天黑之前,你务必离开公主府。”王瑶居高临下地说道。
地上那几段碎镯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刺眼,深深刺痛了罗梅娟的心。
“殿下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罢了!”罗梅娟终于忍不住,当着王瑶的面顶撞道。
“大胆村妇,竟敢对公主不敬!”顾自光见状,立刻上前就要掌嘴。
王瑶却抬手制止了她,反而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罗梅娟。在这个女子地位低下的世道,罗梅娟一个村妇,能有这样的见识,倒也不失为一种智慧。她明白,自己的公主身份,不过是占了出身好的先天优势。
“你说得不错,”王瑶平静地说道:“我不过是比你幸运,投了个好胎。但正因为出身比你好,所以我能比你过得舒坦,你纵然不服气,也必须接受这个规则。当然,你也可以通过创造自己的价值,靠自己的双手,过上你想要的生活。前提是,你不要总想着依靠外力投机取巧,而是要脚踏实地,用自己的长处,为自己的未来打拼。”
“长处?”罗梅娟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自嘲,“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长处?京城人哪个不是瞧不起我们乡巴佬?我沿街乞讨都被驱赶,没有钱,谁会收留我?谁能给我一口吃的?殿下您站着说话不腰疼,让我自食其力,可如今天寒地冻,我若真留宿街头,不出几日便会被冻死!”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却又透着倔强。
王瑶微微皱眉,目光却愈发坚定:“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乡下人,对自己却没有半点认可,张口便是抱怨。你从上一世抱怨到这一世,难道你认为抱怨能解决问题吗?本公主让你自食其力,你却理解为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好,那本公主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与本公主好好说说,你到底有什么特长。你认真想想,想好了告诉本公主,本公主会为你安排一个包吃包住的差事。”
在王瑶的注视下,罗梅娟心中忐忑不安。
她的长处是什么?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若说长处,她最擅长的便是推卸责任,从不让自己吃亏。一旦事情危及自身利益,她总是斤斤计较。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寡妇,但她从不怕人言可畏。死了丈夫,她依然该吃吃,该喝喝,从不觉得自己孤苦无依有多可怜。她不像其他村妇那样,把男人当作天,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
“我不靠男人,这算是我的长处吗?”罗梅娟犹豫着说道,似乎对自己这点仅有的底气也不太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