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监控室内。
今天值班的看守所所长，满脸堆笑地主动给荣曜递了根烟。
“荣队，案件进展需要保密的规矩我懂。”
马所长见他接了烟，这才继续道：
“我就想问问，你们刚才是怎么通过祁邵辉脸上的表情，看出别墅是在北城，而不是南城的？”
以往，他也曾听说过，面前的刑侦支队长仅是跟犯罪嫌疑人闲聊几句，就能直接把案子给破了的事。
在亲眼看到之前，他始终都无法相信，只当是下面人的有意恭维，把事实夸大出了影视效果。
但刚才，马所长全程坐在荣曜身边。
听他隔着监控视频，跟接见室内的漂亮女法医极其默契的配合，三言两语便套出了别人近一个月都没问到的东西。
震惊的同时，更多的是好奇荣曜究竟是怎么发现这么多信息的。
为什么，自己就什么都没看出来？
但此刻，心思完全不在微表情解释上的荣曜。
看都没看马所长的满脸期待，直接拿起一旁的羽绒服，转向门边。
半真半假地含笑敷衍道：“就那位9527的演技，马所真看不出来？”
马所长见他心情不错，也忍不住打趣。
“荣队，你这黑眼圈重的，不会是看港片熬的吧？还跟我整上9527了。”
可能是受早年港剧的影响，寻常人一提到犯人，都会自动为其加个9527的编号。
实际上，看守所和监狱，也的确都有罪犯编号。
但无论是狱警对罪犯，还是罪犯与罪犯之间，都是直呼其名。
背向点名更是狱警的基础考核项目之一，正常情况下，并不会真的像电影里那样，空口喊串编号。
两人说话间，监控室房门被从外推开。
荣曜反手按下马所长送来的打火机，直接把羽绒服裹在温阮身上。
“穿好。”
刚见识过温阮怼人实力的马所长，一看荣曜的态度，立即将手上刚点的香烟背到身后。
“温法医。”
“马所长。”温阮朝其含笑点头后，直奔主题，“因为，祁邵辉在听到我说‘北城’时，出现了屏息、抬头、瞪眼等冻结反应。”
“冻结反应？”
面对他的虚心求教，温阮没了刚才一句话就能把祁邵辉怼出内伤的锋芒毕露。
用最直白易懂的言语，柔声解释道：“冻结反应，也可以理解成动物与生俱来的自保反应。”
“就像生活在野外的动物，在感受到周围空气流动发生细微变化，或嗅到空气中夹杂着食肉动物的腥气时，就会停下当下的动作，立即抬头、竖耳、睁眼，来判断危险源的方向，以及如何逃跑才能避开这一危险。”
“而这一系列的应对，往往需要在一秒钟之内做出正确判断，否则，就极有可能成为捕食者的盘中餐。”
“这是动物的原始本能，即便是已经进化成拥有文明的人类，基因里依旧携带着这一能力。”
温阮讲解时，去拉羽绒服拉链的手，却因冻了太久，几次都没能对上。
荣曜冷眼瞧着，马所长在看向温阮时，有点无处安放的眼神。
拧眉上前，将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虽然，他不知道温阮先前，为什么非要执意只穿着毛衣进去，但还是无声接过拉链，给她一拉到顶。
要不是脖子长，那架势简直要给她把脸都一并遮住似的。
温阮不理解，荣曜莫名其妙的情绪。
但，一旁马所长满含八卦的注视，她却时常能在阮毓女士脸上看到。
不由轻咳一声，将对方从漫天无边的脑补中拉了回来。
“马所长，就像咱们看守所的那两名狱警，发觉祁邵辉想要袭击我时，他们在飞速冲进接见室之前，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身体僵硬、观察、倾听等行为，这就是动物在觉察到危险，身体最原始的冻结反应。”
在温阮讲解的同时，荣曜让负责监控的警察，帮忙截取了两段视频。
“咚咚！”
他指背敲了敲屏幕，将马所长还有些直的眼神，钓了过来。
温阮见状，指着其中一段被放慢的视频，继续道：
“虽然，两名狱警的表情与肢体动作都极其细微，且持续时间极短，但他们身上所呈现的冻结反应，却跟祁邵辉在听到‘北城’时，如出一辙。”
马所长立即仔细观察两段视频。
一经对比，发现三人的反应，果然跟温阮刚才说得一般无二。
只不过，这样细微又短暂的表情与肢体变化，如果不是经过监控画面放慢，即便让他再亲身体验一遍，恐怕也做不到如他们那般敏锐。
这俩人的眼睛，都是咋长的？
难不成，他们娘胎里就自动练成了能自动变焦、调速的火眼金睛？
要不怎么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命比命，气成病。
马所长本就不太欢脱的八字眉，此刻，更是惆怅到像是要离家出走。
“温法医，冻结反应我是听懂了，但这又跟‘北城’有什么关系？”
温阮不太会安慰人，只继续用自己擅长的方式，为其答疑解惑。
“您还记得，我在跟祁邵辉说到‘北城’的前提，是在聊另一位凶手的别墅所在位置吗？”
“而当时，唯一能让祁邵辉觉察到危险，并且露出冻结反应的，就只有我猜对了别墅方位这一点。”
“所以，我才确定别墅位置在北城。”
马所长盯着温阮，久久无言。
即便，面前女法医的性格，跟监控里的截然相反。
如果不听内容只听她说话的声音，甚至都算得上是能让人酥到骨子里的温言软语。
但温阮一番话，给马所长造成的心理冲击，可是一点也不比祁邵辉少。
他深吸了口烟，这才勉强压下心底艳羡。
继续问道：“温法医，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祁邵辉是同性恋的？”
最近半年，祁邵辉的种种表现，都跟看守所里的其他男犯没太大区别。
一点也不娘，更不矫揉造作。
甚至，在刚进去那会儿，他还把一个企图要欺负他的狱霸，收拾的服服帖帖。
如果不是温阮刚才随口提及，马所长压根都不会往那方面想。
——题外话——
罪犯编号：也叫档案号、微机号、囚号（相当于罪犯在里面的身份证，是为了更好地统计录入与管理，也可以用来区分罪犯出现同名同姓的情况）；罪犯编号由10个阿拉伯数字组成（其中，包含固定不变的省份代码与服刑单位代码，以及服刑人员的入监时间顺序）。
冻结反应：人或动物在觉察到危险或威胁时，立即保持静止状态（移动会引起注意），这种身体的第一种防御战略就是冻结反应。也是边缘系统（中枢神经系统中由古皮层旧皮层演化成的大脑组织神经结构和核团的总称）为人类提供的最有效的救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