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三房周氏的笑话,赵荑的开心持续了数日,书肆传来的消息更让她的开心多了几分满足感。
《异域童话系列》画本系列一已经上架出售,每本定价两百文铜钱。起初清浅几人还担心定价有些偏高,毕竟一身常见衣裙也不过六七十文,普通人哪里买得起?赵荑却不为所动。她自有成算。
清浅她们不懂行情,只想着书的价格高,可事实是,若将成本合进去,这价格偏低。毕竟纸墨、糊药、雕刻背糊匠人、赁版费等等,哪里不是钱?这样算下来一本书的成本差不多一百五十文左右。如果不是因为书肆是自己的,且雕版做好后,同一本书再印能省下成本,赵荑会把书价定得再高些。
毕竟这个时代能认字读书的人,除了机缘巧合外,几乎都出身殷实人家。她所处的时空和隋唐时期诸多重叠,但又有不少偏差。印刷倒是和隋唐时期一样,只有雕版印刷,活字印刷还没有出现。她也没有自己尝试的打算。毕竟鉴于她有限的国学知识,活字印刷术这样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她哪里能通晓?且她要学习、要忙碌的事情太多,目前身边也没有这样的专业人才可调教研发,这样的时间、精力付出她没兴趣,索性就着现有条件,由着书肆掌柜张罗。
雕版时间的缓慢延迟了《异域童话系列》的出版,但一经问世就迅速吸引了众人眼球。赵荑在故事的选择上费了不少心思,毕竟在这个皇权桎梏的封建时空里,她可不想犯了某些忌讳。《伊索寓言》里《狼和小羊》的故事,她可以讲给孩子们听,却不敢选入书中。强权蛮横无理地制定规则,肆意践踏欺侮弱小的故事,她哪里敢选?是嫌弃自己日子太好了么?夏尔·佩罗笔下的很多故事她也不会选择,如《小拇指》中蓝胡子杀死七个女儿的情节、《驴皮公主》里面的乱伦爱情都极其不合时宜。
赵荑选择的第一个故事是伊索的《龟兔赛跑》,在书的末叶写了“谦逊为贵”四个大字;第二个故事是《一千零一夜》中的《渔夫的故事》,末页写了“慧者为强”四字 ;第三个故事选了格林兄弟的《狼和人》,末页标注“量力而为”;第四个故事是普希金的《渔夫和金鱼的故事》,末页写了“知足知恩”……
每个故事都是婢女们整理好,两位女夫子润色,读给孩子听,然后再捎给清修的老祖母把关,最终一一确定下来。
毕竟是讲给孩子们的故事,用词规避华丽,语义避免晦涩,能让孩子读懂,新鲜之余,领悟一些重要的人生智慧和哲理最好。
《异域童话系列一》画本在东西市两家书肆同时上架。第一批书共印了一千册,两个书肆各五百本。赵荑原以为西市的书肆会卖得更好,不想两家书肆存货在一周内同时告罄,还有没有买到的人络绎不绝地来打听。
起初买家不过抱着给孩子翻翻看的心思,后来发现新奇有趣,女眷也很是喜欢,一时在各府内宅很受欢迎。书院里的读书人原本不屑于翻看孩子画本,但经不住总有人在身边念叨,索性抱着猎奇心思翻看,竟发现着实不错,一时《异域童话系列一》在读书人中也成为热门话题。书肆的掌柜催着匠人们加班加点印制,点灯熬油也压不住咧到耳根的笑。每天听到铜钱进了钱匣子的哗哗声,哪个掌柜能不开心?
漻园里参与的婢女也得了赏银,两位夫子更是拿了不少工钱,众人皆大欢喜。
赵荑从小在富贵锦绣堆里长大,从未缺少过的东西,她不会有执念。她依然日日忙碌,忙着读书、习字、练武、给相公写信,继续给孩子们讲故事……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与人斗!
这不,又有人找上门来。
听说满儿拜见的时候,赵荑还愣了愣,一个已经放了籍的奴婢可以随意进府了?
清浅扑通跪倒在地:“请奶奶责罚!满儿之前找过奴婢几次,奴婢都是在角门见的她。她每次都向奴婢借钱,奴婢借了两次,没见还钱,她还要再借,奴婢就推说没有了。这次她又来,奴婢烦的没法,本不想见她,可想着她好歹是奶奶院子里出去的,闹出来不好看,就去见了。她又磨着借银子,奴婢不肯,她就不依,嚷着要见奶奶。奴婢没法子,只能先让她闭嘴,来向奶奶讨个示下。”
“哦,这个满儿倒是小瞧了她。”听了清浅的话,赵荑柳叶眼微弯,竟带了笑。
清浅滞了一下,没懂赵荑的表情和话里透出的违和。
“起来吧,我今儿心情好,见见她也无妨。”赵荑随意地说。
“是!”清浅出了门去带人。
“奶奶实在没必要见她。”一旁的漾儿倒了一盏茶,递了过来,语气里透着不赞成。漾儿从几个小丫头进院子后,逐渐露了锋芒,不再如以往一样收敛。良性竞争是赵荑乐见的。
“不碍事!”赵荑呷了一口清茶,无所谓地说。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满儿跟着清浅进了漻园。
甫一见赵荑,满儿朝前扑通跪倒在她脚下,几乎撞上了她的腿,带着哭腔地喊着:“五奶奶,奴婢想您想得好苦!”
赵荑先是被她一下子的逼近惊了,后又被她的话吓到。她是死了还是怎么了?这是来哭坟?
“满儿!”身后的清浅气得满脸通红。
“满儿姐姐出嫁后真是不一样了。”漾儿截住清浅的话,开了口。“以前满儿姐姐虽然规矩不算好,但也没这么差过。这是怎么了?见了奶奶说话不仅没了分寸,连胡话都出来了么!”漾儿声音清脆,可吐出的每一个字却像冰雹一样砸向满儿头上。
“你——”满儿抬头直直看向漾儿,眼里有掩不住的愤懑。
“怎么,你觉得漾儿说错了?”赵荑语气淡淡,从宽椅上站了起来,走向桌子另一侧的椅子,重新坐下。
满儿看着赵荑的动作,眼里瞬间蕴满泪花。“奶奶,奴婢真的想念您了!奴婢失了规矩,也是因为见到您太激动了!”
“嗯,我知道了!清浅,你去找清湄,把刚刚做好的蜜枣糕给满儿包了。好歹也是嫁了人的,想来婆母那里不好空手回去。我乏了,见过满儿,看着她气色还不错,也就放心了。”赵荑语气淡淡下了逐客令。她本想看看这满儿是不是有长进,如今见了,瞬间失了兴趣。不仅没长进,反而愈发蠢笨。
想打感情牌,总要尽量不露痕迹,既便让人觉出你的虚伪,也很享受你的吹捧和重视才好。这满儿,也是没谁了!
“奶奶!五奶奶!奴婢不要糕点!求您救救奴婢!您大慈大悲,救救奴婢就好!”满儿却又膝行跪着朝赵荑挪来。
救她?赵荑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