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两声巨响,郭涛和郭霖双双踹倒两张桌子,叔侄两人这次倒是同步了,站起来就骂:“一群畜生!”
受审的工作人员缩缩脖子,“我我我我都坦白了……你们、你们可不能打我啊!”
魏休冷冷看着这群人,淡淡道:“那个红姨交给我。”
白衬衫还以为是跟他说话,犹豫,“这不符合规定……”
就见郭涛挥手,“赶紧带走,让她把该吐的都吐出来。”
魏休转身走,又想起什么,回头说道:“那个姓陈的我之前听过,似乎家里背景挺深,需要帮忙吗?”
郭涛咧嘴,“背景深?知道老子姓什么吗?”
那倒也是……魏休带着红姨往医院走去。
见他只有一个人,红姨神色一动,眼神不住地打量四周,不知在琢磨什么。
魏休拉着她下了地下一层,回头,“是不是觉得,在我手里有机会逃跑?”
“放心吧。过一会儿,你就不这么想了。甚至会觉得,留在上面更好。”
他微笑着拉开销毁室大门,瞬间,凄厉的惨叫声从里面传来。
红姨听见那惨叫声, 只觉得有些耳熟,然而没等她仔细反应,就被一把推进去。然后是一阵下坠的失控感。
等她反应过来, 却发现自己在一辆拖拉机的后斗里。拖拉机的轰鸣震得人耳膜生疼,皮肤感触到田野的微风, 身上酸软无力动也不能动。
红姨不动声色的观察四周, 这里是哪里?她不是在医院里吗?然而紧接着,她就看到了一座形如屏障的山峰。
她陡然一颤,终于认出来了,这是屏风山!
红姨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好事,坏事却做了不少。她以前是个罪大恶极的人贩子, 手下买卖的妇女儿童不知道多少!
后来年纪大了, 跑不动了, 才搭上赵云山的线专门给他“供货”。毕竟卖到赵云山这里的姑娘是“可重复利用”的,只有死光了之后才需要重新“进货”。
而屏风,是一处十分偏远的山区,这里的男人买媳妇成风,是她的老主顾。
红姨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她尽力低头, 终于看清了身上的衣服,是一身病号服。
拐来的姑娘往往被用了药,为了避免别人的怀疑,通常会套一身病号服。
前面驾驶座的人缓缓转头, 她看见了自己的脸。
就像以前发生过无数次的那样, 红姨被卖给了屏风山一个老男人。
当天晚上, 她就被按在炕上,那个满嘴黄牙的老汉粗暴地折磨她, 红姨拼了老命挣扎、辱骂,但是体力的差距和药物作用让她的努力如同蚍蜉撼树,简直毫无用处。
最后,她险些将内脏呕出来,她瞪大了双眼,看向挂满了污垢的房顶,心中有些恍惚,她到底是那个曾经叱咤江湖的红姨,还是一个弱小的、被拐卖的普通女孩儿?
之后的一段日子,红姨开始天天挨打。买媳妇回家的人渣们,在开始的一段时间内,都会将女孩儿毒打几顿。据说是把人打怕了,就不敢跑了。
红姨自然知道被卖掉的女孩儿们过得是什么日子,但她以前毫不在意,毕竟受苦的又不是她。
可如今轮到她了,才发现,这痛苦竟然这么真实而不可忍受。
不知过了多久,红姨肚皮鼓了起来。
男人乐坏了,却不允许她停下干活,于是,红姨顶着大肚子和满身青紫,牵着牛下地。
然而,死亡突然降临。
老笨的黄牛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发起狂来,锋锐的牛角一下子扎进红姨的胸膛,鲜血涌出来,喷在了即将播种的土地上。
强烈的痛楚让红姨浑身痉挛,她张张嘴,终于想起了这个被她顶替的女孩儿是谁。
那是她从一所大学门口骗走的姑娘,那姑娘和同学走在一起,嘴里唱着一首英文歌,有一双十分好看的秀眉。
后来,姑娘被她骗上车,下了药,卖到了屏风山。
再后来,她来屏风山“出货”的时候,就听说这个姑娘死了,被牛角顶死的。买她的老男人还找红姨纠缠不清,想要退钱。
红姨当时对着姑娘死的地方骂了一句。
她当时骂的什么来着?
哦,想起来了,她说:“赔钱货。”
死亡如黑夜一样降临,红姨失去意识,再次醒过来,发现自己依然在车上,身上还是那身病号服。
这次她被卖给了三兄弟。
这一次她甚至没能坚持到怀孕,没过两个月就被三人折磨致死。临死前,浑身脏污的红姨想起来,啊,这次的女孩儿是在一个小区门口拐走的。
这女孩家里只有一个瘫痪的老母亲,为了赚钱养家,她每天都早出晚归。于是,红姨趁着她晚上回家的时候,直接带人将她掳上车。
后来,那个瘫痪的母亲爬出家门报警,她还去围观过。
又一次清醒过来,红姨顾不得看周身的环境,已经开始浑身颤抖,一次次的死亡消磨了她的心智,让她惊恐不已。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卖了多少个女孩儿,这些女孩儿里又有多少已经死了,难不成要让她将这些女孩儿的人生都经历一遍?
不!她会疯的!她不要一次次的死亡,她不要一次次的受折磨!
“救命……”红姨想拼命大喊,声音却小如蚊蚋。
但也不是毫无作用,她看见前排驾驶座的人转过头,正是她自己。
“红姨”狞笑着靠近,随手捡起一个靠枕,捂在她脸上。
被自己捂死是什么感觉?红姨使出吃奶的劲儿挣扎,胸口生疼,指甲都劈出血来,空气一点点从肺部挤出来……她再一次陷入痛苦的死亡。
黑暗降临,她竟然又想起了这次经历。
那时她刚刚拐走了一个女孩儿,想要卖到山区,却听说前面塌方,交警设立了临时停靠处维持秩序。
她怕露馅,于是将人捂死,随手扔进了河道。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红姨经历了着那些无辜而可怜的女孩儿、短暂的一生。
那些被她掐断的生命、被她葬送的美好,在魏休的幻境里,达成了复仇。
不知过了多久,再一次从死亡中清醒过来,红姨的眼神开始凌乱,她胡乱喊着:“不、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却发现自己回到了那个逼仄的销毁室,面前站着的不再是狰狞的自己,而是那个长相精致的少年。
红姨却表情大变,浑身哆嗦着抱头蹲地,臃肿的身躯缩成一团。在她看来,这少年比索命的厉鬼还要恐怖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