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你小子是干嘛地的?”
进了雅间,黄队长大马金刀地往里面一坐,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土匪的气息。
陶金知道,这个黄队长名叫黄金标,战争开始前,他是个混黑道的头目,等鬼子一来,便投靠过去,当了狗腿子。
如今这安丘城里大大小小的买卖家,少有这个黄金标不掺和一脚的,他自己还开了些烟馆,妓院,就连这鼎香楼的东家齐老太太,他都认做了干妈。
所以即便当初陶金是通过蔡水根去典当金条,却也还是被黄金标给查到了。
“黄队长,在下陶金,是个古董商人。”
“哦,陶金,你这名字不错嘛,那你和我说说,你在我们安丘这地方,淘到什么金了?”黄金标仰着头,用鼻孔对着陶金说道。
“不瞒黄队长,我在乡下转了这么多天,什么都没淘到。”陶金叹了一口气,失望地说道。
“什么都没有?不可能吧。”
“真的,现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老百姓为了生计,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就算有剩的,也都孝敬了你们和皇军,我真的是空手而归啊。”
黄金标听完陶金的话,摸着下巴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也对,我们下乡扫荡了这么多次,你要是能收到东西才叫奇怪。”
“行了,你再说说你那根金条是怎么回事。”黄金标拍了拍桌子,再次问道。
“回黄队长,那根金条是我此次来安丘收购古董的本钱,我把它当了换成大洋,也是为了用起来方便,谁知道都没用上。”陶金解释道。
“行吧,看你穿的不错,我就姑且信你的话,不过你记着,千万别在安丘城里惹事,否则就算我认识你,我手里的枪可不认识你。”
黄金标一拍腰间的枪套,对着陶金威胁道。
对于黄金标来说,他手下产业众多,一根金条他其实并不在放在心上,只是城里突然多了陶金这么一个有钱人,他需要探一探陶金的底细。
好在陶金今天心血来潮,换了一身比较有气势的衣服,所谓话是拦路虎,衣服是渗人毛,陶金穿的这么好,说的话天生就让人信了三分。
所以黄金标只是简单盘问了一下陶金,并没有太过分,而且他也怕万一陶金有什么背景,闹大了不好收场。
正好,此时蔡水根端着菜进来,缓和了一下房间里的气氛,二人便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吃了一会儿,陶金端起酒杯和黄金标说道:“黄队长,在下有一事相求。”
“说来听听。”黄金标用筷子扒拉着菜,没有当回事。
“陶某此次来安丘,是为了收购古董,可是如今什么都没收到,这来的路费,食宿费用可就亏大了。”
陶金先是哭了一通穷,然后给黄金标敬了一杯酒说道:“我想请黄队长帮忙,留意一下谁有古董愿意出售,我愿意给黄队长一些介绍费。”
说着话,陶金从兜里数出五块大洋排在桌子上。
“呦,我说陶兄弟,你这就见外了不是。”黄金标把筷子一扔,一把搂走了大洋,挨个吹了一下。
见五块大洋都是真的,黄金标热情地搂住陶金的肩膀,“不就是帮你留意一下谁家有古董嘛,这么点小事还用的着给我介绍费嘛,下次不许了嗷。”
“那陶某就多谢黄队长了,我敬您。”
“哎,好好好,咱一起喝。”
一时间这雅间里是觥筹交错,说笑之声不绝于耳,好像两个人的关系有多好一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吃美了的黄金标晃晃悠悠地走了,陶金看着黄金标的背影,心里嗤笑了一声。
陶金明白,黄金标是看在那五块大洋的面子上,才会对他这么热情。
不过陶金也不会觉得区区五块大洋,就能指使得动黄金标帮自己收古董,他只会收下大洋,然后拍屁股走人,答应的事出门就忘了。
但陶金本来也不是真的想让黄金标干什么,那五块大洋,只是用来当“保护费”的。
黄金标这人不差钱,而且他身上还留有当黑社会大哥时的脾性,所以既然他收了陶金的钱,那只要陶金不犯什么事,黄金标也不会再针对他,甚至还会约束手下也不去为难陶金。
其实一开始陶金也想过,直接用葵花点穴手把黄金标点住拿下,可是陶金又考虑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黄金标是警备队的队长,他要是失踪了,鬼子一定会进行搜捕,就算陶金可以开门跑掉,鬼子查不到他,可是城里的那些百姓可就是受了无妄之灾。
所以陶金最后还是选择了隐忍,和黄金标虚与委蛇,假意称情。
陶金摇了摇头,把这些这思绪全都抛在脑后,起身出了雅间。
“陶先生,您吃好了,请问您之前叫的两个驴肉火烧,还需要吗?”蔡水根见陶金出来,走过来问道。
“不要了,我酒喝的有点多,你给我开间房,我去睡一会儿。”
陶金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气,不想就这么回去公寓,怕熏到陈美嘉她们,索性在这边休息一晚再走。
“好嘞,那就还是上次那间房吧,我扶您过去。”蔡水根扶着陶金的胳膊,把他带到了房间里。
“陶先生,那黄金标没为难您吧。”一进房间,蔡水根赶紧小声和陶金问道。
陶金闭着眼睛靠在床头,摆了摆手,“没事,我给了他五块大洋,把他给打发了。”
“那就好,我刚才在外面一直担心,生怕您跟他起了什么冲突。”蔡水根长出一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那陶先生您先歇着,我就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情您叫一声就行。”蔡水根又小声说了一句,见陶金闭着眼睛没回应,便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陶金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夜半三更。
陶金被打更人敲梆子的声音惊醒,起身出门一看,已是月至中天。
此时陶金酒也醒了,伸了个懒腰,去茅房开闸放水,从茅房回来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厨房里出来。
那人影做贼一样,悄么声地钻进了孙掌柜的房间,陶金在阴影里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人影好像是厨子杨保禄。
陶金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动静,便悄悄摸进了厨房,四处翻找起来。
没一会儿,陶金就在一个装满驴骨头的麻袋里,找出了一把金黄色的手枪。
这把手枪通体金黄,握柄两侧还各自镶着一颗宝石,看起来不像是武器,倒像是件艺术品。
陶金眉头一皱,想起来这把枪是怎么回事。
他仔细想了想,没有直接把这把枪拿走,而是又小心放回了原处,准备明天找蔡水根商议一下,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