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御临与秦梦娆仿佛被岁月的双手推搡着。
双双陷入了十年前的回忆泥沼。
御临坐在长公主的马车里,马车晃晃悠悠地在街道上前行,车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马车的窗帘随着车身的晃动而轻轻摇曳。
偶尔透进来的几缕光线,在御临的脸上跳跃,映出他那若有所思的神情。
御临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衣角摩挲着。
目光透过那窗帘的缝隙,看着外面不断倒退的街景。
可思绪却飘向了远方,飘向了十年前的那些日子。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在了左相府的门口。
御临下了马车,他的脚刚一触及地面,便感受到了一种踏实感,但他的心却还在回忆的旋涡里打转。
他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府宅气息,混合着一丝尘土的味道。
他停顿了一会儿,像是要把那气息深深地吸入肺腑,好让自己从纷杂的思绪中挣脱出来。
随后,他的动作略显迟缓,仿佛每一个动作都承受着回忆的重量。
他从袖子里慢慢掏出一瓶金疮药,那药瓶被他攥在手里,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几缕柔和的光线,光线在药瓶上的雕花处流转。
他把金疮药递给幸川,目光中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复杂情愫。
那目光里有担忧,有眷恋,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苦涩。
他轻声说道:“把这个交给你们公主吧!这是上好的金疮药。”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周围的空气。
幸川赶忙双手接过,态度恭敬而谨慎,双手微微颤抖。
仿佛接过的不是一瓶药,而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好的大人,我会交给公主的。”
说完,幸川熟练地调整了一下马缰绳,驾着马车朝着长公主府驶去。
马车扬起一小片尘土,在阳光下飞舞。
御临站在左相府门口,眼神空洞而深邃,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在往昔的草原上狂奔。
他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过去,那些回忆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内心。
他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那个青涩的自己,还有那个天真无邪的秦梦娆。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凝固起来,只有他的思绪在这凝固的空气中肆意穿梭。
门口的顾汼和顾码看到自家主子这副模样。
彼此交换了一个充满疑惑又略带戏谑的眼神。
顾码忍不住轻声开口道。
“你说相爷对长公主是不是旧情复燃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御临听到。
顾汼向来心直口快,不假思索地小声回应道。
“什么旧情复燃,曾经长公主根本不喜欢咱们相爷,那叫咱们相爷单相思,余情未了。”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那笑容里有一丝揶揄,也有一点对自家主子感情的洞察。
顾汼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颗虎牙,而顾码则轻轻挑了挑眉毛。
这笑声打破了御临周围凝固的空气,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御临皱了皱眉头,带着一丝恼怒地转身瞪了一眼顾汼和顾码,那眼神像是在责怪他们的多嘴,又像是在掩饰自己内心被看穿的尴尬。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寒意。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衫,迈着大步走进了府内。
他的衣衫随风而动,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御临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暗思忖,明日一定要早些起身,上完早朝就立马着手调查是谁要毒害长公主的事。
他的脚步坚定有力,每一步都像是在为自己的决心做着注脚,此时他的心里更多的是对秦梦娆安危的担忧。
他走过府中的回廊,回廊的柱子上刻着精美的花纹,他的手轻轻拂过柱子,感受着那熟悉的触感。
长公主府这边,夜幕轻轻地覆盖着府邸,透着一种宁静的气息。
秦梦娆的十个手指都裹着纱布,那纱布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白色光晕。
她坐在椅子上,微微有些出神,眼神有些迷离,像是陷入了一个遥远的梦境。
她的手指偶尔会因为轻微的疼痛而微微抽动一下,她却浑然不觉。
宋紫英像往常一样细心地照顾着她,刚刚给她喂完了晚膳。
宋紫英拿着手帕轻轻擦拭着秦梦娆的嘴角。
这时,幸川匆匆走进屋内,他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他来到秦梦娆面前,恭敬地将金疮药递过去,说道:“公主,这是左相大人让属下带回来的金疮药。”
秦梦娆听到这话,微微一怔,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随后目光落在那瓶金疮药上,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她轻轻抬起双手,那双手因为裹着纱布而显得有些笨拙。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金疮药。
她的手指碰到药瓶时,能感受到药瓶的凉意。
然后,她缓缓起身,拿着金疮药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走路的姿势有些缓慢,每一步都像是在小心翼翼地丈量着地面。
“英姑,本宫累了,想睡了。”
秦梦娆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倦意。
“好,那公主休息吧,今日确实累了一天了。”
宋紫英温柔地回应着,她走上前,先解开秦梦娆领口的扣子,然后轻轻脱下她的外衣,只留下一件柔软舒适的寝衣。
然后轻轻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房门关闭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秦梦娆独自待在房间里,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坐在床边,思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今日在马车里做的那个梦,还有十年前的那些事情。
那些回忆像是一场场暴风雨,席卷着她的内心。
她想起自己经历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那些经历如同锋利的刀刃,一点点割去她的纯真与懵懂,将曾经那个单纯的小公主雕琢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她亲手杀死自己的大皇兄秦长枫的场景如同噩梦般再次浮现。
她又看到了当时大皇兄那绝望的眼神,还有那流淌在地上的鲜血,那鲜血如同一条蜿蜒的红色小蛇,在地上蔓延开来。
那是她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与罪恶感。
自从秦长枫算计自己那件事后。
先皇就教导她如何识人、辨人、防人,她在痛苦与磨难中学会了成长,再也不是曾经那个轻易被人拿捏、哄骗的小公主了。
秦梦娆将那瓶金疮药放在自己的梳妆台上,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上面。
那梳妆台上摆放着各种精致的首饰,有金的、银的、玉的,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她的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心中暗自想道:曾经自己送过他三次金疮药,他都未曾接受,今日却轮到他送了,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
她的目光从金疮药上移开,弯下腰从梳妆台的下方取出一个带锁的匣子。
那匣子是用檀木制成的,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她忍着手指的疼痛,费了些力气才找出钥匙,打开了那个匣子。
那匣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
她轻轻地把圣旨拿出来,放在桌上,目光缓缓落在父皇的笔迹上,那上面写着“御临”和“秦梦娆”的赐婚圣旨。
她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茫和惆怅,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轻声喃喃自语道。
“他曾经一定很恨本宫,现在呢?他还恨吗?”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她那充满疑惑和对往昔追忆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是在诉说着一段无人知晓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