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七从尚书房出来,月公主还缠着他去花园里蹴鞠,他心里莫名有些烦躁,推说身体不适,就回了屋。
有厨娘送来晚上的膳食,他没胃口,只让厨娘放下走人。
厨娘左右看了一下,稍微走近两步,动作机警。
叶小七觉着今日厨娘明显举动不正常,他警惕的看了那厨娘一眼。
厨娘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凑得更近,同时压低声音说道:
“叶主子,段达让小的来传话,说宫外有急事,让您今晚务必想办法出宫一趟。”
叶小七凝视那厨娘,仿佛想将她看透。
那厨娘见叶小七不信,直接跪下:“叶主子,小的真是段达的人,早在段达接手宫中食材采买,他就想办法把小的安排进宫中后厨帮衬,托大管家关照,后厨让小的做些轻松的送饭活儿,让小的能在各宫走动。”
叶小七知道这事,这还是她交代段达做的,但他并不知道段达安排的是谁,只说需要用到的时候再认人。
他没想到,才进宫没多久,人就主动找上来了,看来,宫外是真出了事。
到底是什么事?连程峻也解决不了么?自己突然的心慌胸闷,是不是跟这事有关?
她让厨娘退出去,自己闷头想了一会,吩咐守门的太监,他身体不适,需要安静休息,任何人来了都不许打搅,便将门给关了。
等到夜色开始深沉,叶小七迅速换上夜行衣,侧着脑袋贴在门口,听了一会,外面没有动静。
他早就交代宫人不必打搅,那些宫人们乐得清闲,早就各自寻乐子或者也休息去了。
叶小七灭了灯,悄声出门,几个无声飞跃,上得房梁高处,在暗处隐身观望,眼看巡逻的禁卫军刚刚经过,他便毫不犹豫的越过后花园,踏上后宫庙堂房梁,从庙堂后方的宫墙翻出宫外。
自打进宫,他早就里里外外走了个遍,对从哪里出入皇宫比较方便,早就心有成算。当然,是不正常的出入皇宫。
每隔五日出宫回将军府,他可是要堂堂正正走侧门的。
翻身出宫外,人还没站稳,就听到暗处传来异动,叶小七闻风而动,抬手就往异动来处猛劈一掌。
“叶主子莫动手,是我,余庆!”余庆的声音传入耳膜。
叶小七猛收回手,定晴一看,那余庆在暗处两眼灼灼,正激动的看着他叶小七。
叶小七这才想起来,自己曾经跟余庆提过一嘴,打算日后有事从皇庙后头的宫墙翻墙出宫。他竟急到跑这地方守人,看来事情有些棘手。
“是你?你让段达传话?”叶小七当即开口问道。
“是。”余庆回话带着颤音,叶小七分辨不出他是激动还是紧张。
“快说,出什么事了?”
“主子,出大事了,穆先生……他不见了……”
“什么?”叶小七瞳孔一缩,两眼死死盯住余庆,咬着牙说道:“说明白点!”
“主子,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您跟我来。”
余庆将叶小七引到附近一处茶肆,往日这个时辰,茶肆早就关门闭户。
今晚,却是在门口留着一盏昏黄的灯笼。
见余庆带着叶小七上门,茶肆主人也不做声,默默引着两人进屋,在屋内挂好灯笼,便无声退了出去,关上门,在外头守着,不让人靠近。
叶小七看那茶肆主人默默做着这一切,不禁又打量了余庆一眼,他倒谨慎,早就在这地方布好局,专等着方便跟叶小七接应。
“说!”叶小七有些迫不及待,也没坐下,两人刚一前一后进屋,他就转过身跟余庆面对面,开口问话。
余庆这才把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遍,叶小七越听眉头越紧,拳头攥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明显没了平日的从容。
听到最后,叶小七眼里已经杀气毕现,瞳仁中透出隐隐寒光,让余庆心头再次震动。
穆先生在叶小七心里如此重要,的确是大公子无疑了。
“叶主子,您说,对方是哪里的来头?您说句话,我余庆带兄弟们杀过去,生剥了他的皮!死也要将……将穆先生给囫囵个带回来……”
余庆发了狠劲,叶小七却只冷冷说道:“他敢对宰相府的人下手,想必已经做了万全之策,多半已经将穆先生带离京都,隐进山里,那是他们的地盘,你们打不过。”
余庆惊骇出声:“带离京都,那穆先生岂不是……”他想说凶多吉少,但这话不吉利,他没敢说出口。
叶小七没看他,眼睛只越过余庆肩头,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嘴里像是回答余庆,又像是自言自语:“他应该不会这么快下手,有些事,要对上,没那么容易。只是,穆先生,可能要遭罪了。”
叶小七从余庆断断续续对穆泱的描述,已经知道他打算把事情往自己身上引,让叶小七脱身,进宫过安稳日子。
想得倒美,自己布了这么大一盘局,他说拿就拿?亲兄妹也不行!
他穆泱想自己涉险,以身入局,想得美,只要他叶小七活着一日,穆泱绝不可能撇开他孤军奋战。
叶小七闷着脑袋,想着该如何入手。
余庆见叶小七沉默良久,更急了:“叶主子,事不宜迟……”
叶小七冷冷睨了余庆一眼,余庆瞬间哑口,候在一旁,等叶小七的命令。
半响,叶小七才缓缓开口:“你且回去,把穆府守好。我还得回宫跟夫子告个假,再连夜从西侧门报备够出宫,免得落人口实。”
看叶小七表情,明显心里有了计划, 却没跟余庆说。
余庆心里干着急,但他知道,叶小七不说,一定有他的考量。有需要的时候,叶小七自然会毫不犹豫让他余庆出头。
他是急,但也不敢扰了叶小七的计划,只低低应了声,侧身让道。
眼看叶小七消失在茶肆门口,他赶出门,往前跑出去几步,远远目送叶小七灵巧的身姿翻身上墙,隐没在宫墙高处。
余庆知道,叶小七已经安然入宫,他怅然若失,但想到穆先生此刻还在水深火热中,便忙不迭辞了那茶肆主人,匆匆离开。
茶肆主人依然默默将门关严实,灭了灯,跟往日一样,不开夜场,早早休息。
叶小七连夜寻到姜太傅住处,说身体不适已经是常事,将军府长期备有药,进宫时忘记拿了,不巧此刻发作,难受得紧,得出宫服药,顺便休养几日。
夫子细细看了他一眼,才若有所思的坐下去给他写假条。
叶小七从姜太傅手里取了假条,便急促的道声谢,转身快速离开。
姜太傅是知道些医理的,他知道,叶小七在说谎,但他还是开了假条。
姜太傅看着叶小七匆匆离开的身影,嘴里喃喃自语:“我不管你是谁,但愿几日后,能安然无恙的继续回来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