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知道陈肃昇是一片好心,所以虽然心里茫然不知所措,但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日后之事如何,她暂时还不想去想。
第二日琴儿来同她辞行时,青竹果然没再提去嘉兴府寻亲之事了。
只是琴儿还不知道青竹已发现自己大概并不是嘉兴府人士,仍在信誓旦旦同她保证,自己回嘉兴府后,定然会留心替她寻找亲人。
惺惺作态!陈肃昇在一旁冷哼了一声。
青竹给了他一个闭嘴的眼神,自顾送了琴儿出去,并嘱咐她:“你要知道,世人大多都爱说人闲话、人云亦云,但又大多是欺软怕硬的。
你如今回家去,估计多少要受一些流言蜚语。你要能做到充耳不闻自然最好,但若是忍气功夫不到家,觉得难以入耳,那就干脆动手收拾几个多嘴多舌的,打上几个耳光,让人知道你不是个好惹的,后面再有人要惹你,自然就要掂量一下划不划算了。”
“啊?直接动手吗?我怕不一定打的赢啊。”琴儿悄声问道,她确实也在担心这事,只因她本就沦落过风尘,若是被人指指点点,确实也心虚气短。
青竹从来都是秉着能动手就不动口的原则行事的,便很确信的点了点头。
“不管打不打的赢,先打了再说。先示人以强,再示人以善,别人才能看见你的善。一味只示人以善,人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是个软蛋。”
琴儿确实是想着是先示人以善的,但被青竹这么一说,又觉得她说的没错。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道理老祖宗早就说了的!
待送走了琴儿,青竹便想着去买些特产什么的,收拾好了准备回山西了。
陈肃昇这才想起昨日忘了告诉青竹自己被圣上留在京中,担任锦衣卫一事了。
“如此,你岂不是暂时回不了山西了?”
“是我们,难不成你如今还想着把我丢下一个人回去不成?”
“可是,我阿弟他们……”青竹想了想,点了点头,从身上摸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来递给陈肃昇。
“想来你肯定会派人回去给大夫人送信,就劳烦大爷顺便帮我给我家里捎带回去。
我走时虽给他们留了些花销,但若咱们像你说的,或许一年半载也回不去,那还是再给他们多留点钱,万一他们遇到点难事呢。”
陈肃昇二话不说,麻利的收过银票,直接收进自己荷包里放着,然后回头就写了封手信,让送信之人回去后直接从他账上取上二百两银票给秦家送去。
……
因兵部的手续还要走上一两天才走的下来,这两天陈肃昇暂时是空闲的,如今他好不容易和青竹光明正大在一起了,自然便想着带青竹去金陵城附近好生游山玩水一番。
青竹虽也配合,但始终兴致不高,时常看着远方便开始出神发呆。
陈肃昇心道后日他就要入宫当值了,此后几天才能回来一回,且得给青竹找些伴来才好,说不得要让人把露珠几人带上京来,好歹也热闹些。
谁料头一天刚玩了回来,铺子里大掌柜忙上前禀报,阁楼上已有人在等着大爷了。
来人是个中年男子,相貌堂堂,身量颇高,瞧着与陈肃昇有几分相似,只是要温和许多。
“二叔?”陈肃昇看清来人,不由得将青竹往他身后掩了掩。
“昇哥儿,怎的回了京城这么久了,家都不回呢?”那人丝毫不在意陈肃昇露出的敌意,极亲切熟络的问道。
竟然来人是陈伯爷,陈二老爷。
青竹心道这种大家族的家事,能少听几句是几句啊!见状忙悄悄退后躲了。
“二叔今日来所为何事?”陈肃昇并不想同他虚与委蛇。
陈二老爷不以为忤,仍旧温和的笑道:“你此前说来京是为了公事,日后不久就要回山西去了,不想回府住也就罢了。
可如今你既然得了陛下赏识,担了锦衣卫一职,那自然是要长居京城的,总不能再这么将就住在铺子里。”
他倒是消息灵通,只怕是担心自己长住京城,时时提醒了别人他这伯爷之位来的不正,来探口风的吧?
陈肃昇心头十分不屑,面上神情更冷,嘲讽道:“这倒不必二叔担心,侄儿不过一个人,哪里不能住,就不回去凑那个热闹了。而且陛下也说了,过个一年半载,还要放侄儿回山西的,二叔就且宽些心。”
他自然是要置个宅子的,便是自己可以将就,总不能让青竹委屈了。
如今这里就小豆儿一个丫鬟,青竹还不爱使唤她,他正要把露珠、红柳几人从山西调来伺候的。
但这些事,同这人有什么好说的。
“你还是人小了不知事,不知道轻重缓急。如今你既然回来了,自然要想法子留下来。且不说别的,你的亲事便该早定下来了,你娘也由着你拖到了今日。
而且如今敏姐儿也大了,旁的事可以随你们的意,可你兄妹二人的婚事,族里总是要管一管的……”
见陈肃昇冷眼看着他,只觉得这人仿佛脸上带了张假皮,也不嫌累的慌。
这边陈二老爷又道:“我已派人去接你母亲和妹妹了,以往由着你们在外面,如今你们也大了,总该是该回来了。”
陈肃昇几乎要气笑了,愤怒的问道:“你让我们回去就回去?莫不是还当我是当年那个无知稚子,软弱可欺!”
陈肃昇此刻生气时的样子,竟让陈二老爷隐隐见到了些他大哥年轻时的模样。
他心道,怪不得陛下一见了昇哥儿就要留他在京城呢,大哥从前便在陛下身边做过侍卫的。
他其实也没打算今日就要把陈肃昇带回去,就像昇哥儿自己说的,他如今也大了,不仅是朝廷的三品参将,还即将去陛下跟前当差,自然不会是任人摆布的主。
只是他做二叔的,好歹明面上总该有这么一下,才好让人挑不出礼来。
一切还是等大嫂回来再说吧,女眷总是不能在外面乱住的。况且还有宗族礼法在呢,怎么也反不了天去!
该说的也说了,陈二老爷也不再多留,只让陈肃昇空了记得回府里见一见长辈们,便抬手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