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嘴堡,这座位于战略要地的堡垒,之前所构建的大量防御工事,几乎都集中在北边以及沿海地带。
在凌卫明的战略布局里,似乎对于来自南方自己人的防备,并未真正放在心上,毕竟一直以来,他的目光都被外部的强敌所吸引,未曾料到有朝一日,竟会面临来自内部方向的威胁。
此时,形势已经万分危急,金州兵正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赶来,不出两个时辰,他们就会兵临城下。
凌卫明心里清楚,这一战必须要速战速决,而且要一举将金州兵彻底打垮。
倘若稍有拖延,一旦拖到第二天,还要面对那未知的八旗兵,那时候,红嘴堡可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整个局势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陈世南在营帐内来回踱步,最终向凌卫明建议,分别向毛文龙和袁崇焕发去求援信。
凌卫明眉头紧锁,他深知时间就是生命,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一来一往所耗费的时间根本来不及,所以原本他是不准备派人去送信的。
然而,陈世南却有着更深层次的顾虑,他赶忙提醒道:“眼下我军实力弱小,若是在这个时候把毛文龙和袁崇焕两方都得罪了,这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啊。
要知道,他们随便动动手,就能轻松掐断辽东半岛的商路和水路,到那时,红嘴堡就会变成一座死城,我们将陷入绝境。”
凌卫明听后,无奈地叹息一声:“行吧,行吧,给他们送信,还有近在咫尺的复州卫、盖州卫,告诉他们,如果来晚了,可就连汤都喝不上了!”
陈世南得到命令后,立刻便提起笔开始写信。而凌卫明则转身走向后宅,他的心中满是对家人的担忧。
他找到了陈思雨,希望她能到海上去躲避战火。他深知,一旦战事朝着不利的方向发展,陈思雨去到海洋岛,起码能保住性命。
陈思雨一听,立刻一把拉住凌卫明,眼神坚定地说道:“我丈夫在前面打仗,我作为妻子,岂能躲在后面享清福?我是卫生队队长,在这种时刻,我有我的职责,打仗我当然不能躲,你就不要再劝我了!”
凌卫明看着妻子,眼睛都湿润了,他知道,像陈思雨这样能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妻子,在这世间实在是少有,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此生定不相负。
随后,他命令陈思明留下二十名亲兵,护卫卫生队的安全。
安排好家人的事宜后,凌卫明便匆匆来到阵地前沿。此时,孙永已经做出了部署,他派出冯习带着两百人先行在金州兵的必经之路上进行阻击。
而孔生和徐强也没闲着,他们分别在红嘴堡周围设置了两道坚固的防线,士兵们纷纷拿起工具,开始紧张地挖掘壕沟,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激烈抵抗。
凌卫明登上堡上的望楼,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冯习所带领的阻击部队的情况。这冯习原本是东江军的一个百户,命运多舛,不幸被金兵俘虏,在敌营中充做奴隶,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偷跑出来,正巧遇到了给袁崇焕送信的孙永。
孙永见他生得高大威猛,身姿不凡,又询问了他一些军事方面的问题,发现他颇有见识,便将他介绍给了凌卫明。
凌卫明与冯习交谈后,见他带兵严苛,训练士兵很有一套自己的方法,便破格提拔他,让他直接当了连长。
此次派任务给他,凌卫明并没有详细告知他该如何阻击,就是想要看看他在实战中的指挥能力究竟如何。
冯习带着两百名士兵,悄悄地埋伏在官道的两旁。金州兵有着人数上的优势,此刻他们的队伍已经多达两千人,那密密麻麻的士兵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涌来。
面对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冯习心里清楚,肯定不能与他们正面硬刚,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他严令士兵,绝对不许有任何轻举妄动。那金州兵在刘荣的命令下,全速前进,一路疾驰,此时早已累得不成人样,整个两千人的队伍绵延了七八里长,宛如一条疲惫却又危险的长蛇。
眼看金州兵的前锋都快要抵达红嘴堡的第一道防线了,冯习的手下们都开始着急起来,他们纷纷向冯习请战:“连长,咱们的命令是首先发起攻击,再这样等下去,可就来不及了!”
冯习一听,顿时大怒,低声呵斥道:“闭嘴!再有扰乱我军心者,阵前斩首!都给我继续等!”
一众手下虽然心中愤愤不平,但军法如山,他们只好强压下心中的焦急,继续听令行事。
终于,他们看到了刘荣那显眼的大旗,那刘荣不过是一个指挥使而已,竟然违制,制作了两人多高的大纛,那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炫耀着自己的身份,又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指挥官。
冯习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掏出手枪,高高举起,然后猛地向下一挥,大声命令全军准备战斗。
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他先动用一百人杀出埋伏圈,如猛虎下山一般,向着刘荣的大纛奔去。
汉阳造步枪的枪声瞬间在官道上响起,那密集的枪声如同死神的咆哮。刘荣手下的亲兵们毫无防备,大批中弹倒下,一时间惨叫连连。
还在骑马的刘荣反应倒是迅速,像泥鳅一样迅速从马背上滑落下来,狼狈地躲在亲兵后面,脸色煞白,眼中满是惊恐。他一边颤抖着,一边不断招呼周围的金州兵回援。
而那一百人的汉阳军此刻也杀红了眼,他们手中的汉阳造步枪不断喷吐着火舌,子弹如雨点般射向敌人。
当子弹打光后,他们毫不犹豫地立刻冲出埋伏地点,装上刺刀,如同一群无畏的勇士一般,朝着金州兵冲了过去,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
几个月来,汉阳军在红嘴堡丰衣足食,并且经历了艰苦的训练,他们的身体素质早就高出金州兵几个等级。
在肉搏战中,面对金州兵的盾牌,汉阳军的士兵们毫无惧色,只是一脚狠狠踹出,就将敌人连人带盾撞飞出去。
随后,他们将刺刀狠狠扎穿敌人的胸膛,一时间鲜血飞溅。
这一幕吓得刘荣抱头鼠窜,他身边的亲兵转眼间就死得只剩下五六个。那面大纛也被乱兵踩在脚下,化作一团污泥。
亏得回援的兵马及时赶来,这些金州兵的骑兵气势汹汹地冲向汉阳军。
汉阳军毕竟人数较少,在骑兵的冲击下,开始出现伤亡。冯习见状,敏锐地察觉到有被敌人包围的风险,当机立断,立刻命令部队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