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粱和李曜走进包间,李锋抬手看了眼手表,扫了李曜一眼。
白梦粱有些心虚地习惯性揪住李曜的衣角,下车前李锋说给他们二十分钟,这会超时了三分钟。
然而李锋却意外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按了按桌上的铃,让菜馆上菜。
李曜落座,就看见宋安一脸的欲言又止,李曜看了一眼赵棨临,赵棨临神色也有些怪异。
李曜思索了几秒也没想出这俩人和他哥待这一会能待出些什么事来,心道大概是有事但不好当着他哥的面子说,既然赵棨临没急着说,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李曜便也没有多问。
这家私房菜馆包厢不多,接待顾客有限,因而上菜很快,按铃之后,除了一道糯米鸡耗时久,没多久点的菜便上齐了。
几人东奔西跑一上午也都饿了,一时间桌上筷子纷飞,白梦粱埋头吃得正香,一晃神间,却发现身边的座位不知什么时候空了。
白梦粱抬头看了看,对面李锋的位子也是空着的,登时想到了什么。
放下手中的筷子,白梦粱起身。
“哎,小白,你干嘛去?”宋安连忙出声问他,这家菜馆虽说名气不小,但位置比较难找,在一栋写字楼里头,楼里的各种过道七拐八拐,白梦粱对这儿不熟悉,自己出去万一找不回来李曜怕是要急。
白梦粱有些着急:“哥哥、哥哥会不会挨骂?我、我的错。”
闻言赵棨临笑笑摇头,哥哥李锋递了个眼神给李曜示意他出来其实他是看见了的,不像是打算出去算账的样子,“没事的,锋哥虽说严厉,但也没那么不通情理的。”
宋安也帮腔:“小白,你不用担心他,曜哥是啥人呐,打小就没怂过锋哥,俩人真吵起来还指不定谁吃亏呢。”
……
赵棨临噎了一下,不愧是猪队友,帮腔这一句还不如不说呢,果不其然,白梦粱听了这话不仅没放下心来,还越发坐不住了。
“罢了,让你在这你也吃不下了。”赵棨临站起身来走出去,打开门看了一眼,果然出去单独“开会”的俩人并没有走太远,就在走廊尽头拐角处,“担心就去看看吧。”
两人面对着窗户看向窗外,彼此没给对方什么眼神,李锋不带感情地将爸妈的要求转述给李曜,然后意料之中地被拒绝。
“人我自己找,以后让高伯早晚跑一趟送药,多给他开三千块,钱我自己出。”
李锋不置可否,“看来,零花钱给你得太多了。”
李曜嗤了一声,也懒得辩解他手里钱的来源。
“高伯年纪大了,让他歇着吧,”李锋神色淡淡,“小邢有个以前的战友,刚退伍不久,正在找工作,让他跟着你。”
退伍军人?跟着他?
这一番话说得隐晦,李曜却不是蠢人,正色道:“是白家有什么动作?”
李锋淡淡摇头,“防患未然,那父子俩,手段都不干净,你想下棋,也要防着对面掀桌。”
“白梦粱沉寂在白家那滩浑水里无人在意,可他想出来,就会有人在意了,偏生你又跑去横叉一脚,”李锋目光幽晖,佩服这个弟弟惹事的本事,“李曜,你是在捅人心窝子。”
和李曜这个生来便只有太平富贵的次子不同,李锋小时候,砺城集团刚起步不久,根基尚浅,当年为了项目,为了利益,为了泼天的富贵,多下作的手段这群人都使得出来,没有与其交锋过自是难以想象。
然而李曜虽未经历过,其中利害却是一点就通。
外界一直传言白家三位老爷子两位身体近来已经不大好了,当年白景明逼迫柴老,就是想将柴老“请”到白家去专职给几位老爷子调理治病,打算以此来讨好几位老爷子,这又过去了这么多年,按理说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豪门世族,水最浑的时候,无非就是权力更迭之时,这个时候入局,的确是玩火,一不小心便要自焚。
可这把火,他玩定了。
李锋这次倒真是做了件雪中送炭的事。
只不过……
李曜瞥了一眼李锋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哥的恩惠,可从来就没有一次好拿的。
果然,李锋神色轻懒,语气淡淡:“你的谢礼倒也不必太重,寒假,过来给我打工。”
寒假?
寒假是真不行。
本来就不想去,加上如今有了别的打算,李曜拒绝:“哥,我,高三生,寒假自然要学习,没你这么压榨人的。”
学习?
李锋挑眉,扭过头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两回自家弟弟,似是在确认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李曜脸皮也是城墙厚,往墙上一倚,两条长腿交叉支在地上让他看:“怎么,没见过未来b大学子?”
“我们b大,的确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多年以前的b大学子发出无情的嘲讽,“你最好,能把自己吹的牛兜住了,我可没脸替你问以前的老师,b大捐栋楼能不能进去。”
这个关口说出来,李锋只当他是在推脱,没怎么当真,但也顺水推舟:“寒假没时间,那就明年暑假,别妄想赖账。”
呵……
李曜磨牙,“给个甜枣就打一巴掌,白家不掀桌我先给你桌子掀了。”
李锋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尽管去,两指伸进李曜略微鼓起的裤子口袋,夹出一包烟丢进一旁的垃圾桶,转身,兄弟两个眼神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恶劣意味如出一辙:
“狗脾气。”
李曜啧了一声,他都能预见到,明年夏天,他倘若真搞上一出浪子回头,正儿八经考个大学,再跑到公司去,他自己代入外人的角度都会觉得他不清白,觉得他所图甚大。
到时他们家里,怕不是真的要闹翻天了。
李功成和周芳燕看着没架子脾气好,真触碰到什么他们认定了的事,那可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哥搞不定爸妈就弄出个烂摊子来丢给他,让他和爸妈去斗法,偏生这次李锋开出的条件,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他都不想拒绝,也不会拒绝。
躲不开的坎,那就碾过去吧。
李曜抄着兜走回包厢,眼底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侧脸锋利的线条只让人想起一句话: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