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走了走,见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果真开始摆起了花宴,也更多了些装束美丽的人,无论男女老少,皆是奔赴而来。
赢霍江接上方才的话,道:
“传说上古神女夷,喜百花,主掌春夏万物生长,不论养花还是卖花的人都要先去花神庙祭祀一番。”
话音刚落,姜风璂四人便听到旁边路过的人说着。
“我们快点去花神庙吧,一会儿赶不上祭祀仪式了!我手上还有一大堆的花没有卖出去呢,再不拜今年可要亏惨了!”一男子拉着身旁的人催促道。
“去年让你跟我拜你不去,说什么才不迷信,拉都拉不动,现在知道后悔了?”男子身旁那人调侃道。
“不是,我说你.....”被那人戳到痛处,男子似是也无可奈何,又接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这不现在赶紧就拉着你来了吗?快走吧快走吧。”
刚刚像是被打断,嬴霍江这时又是接道:
“以祈求百花盛开,也期望花神为自己带来幸福和好运。长此以往,也便成了一种心灵寄托和精神慰藉。”
四人看了看那两男子。忽地,方才说话那男子像是注意到这边,于是拦道:
“诶,各位客官,要不要来几支花?”男子先是问了问姜风璂。
而后又是转向了华阳淮汉,道:
“您瞧这几位姑娘,如花美眷,美人没有鲜花陪衬像什么样啊?公子你觉得呢?”话落,挑了挑眉。
“......”。华阳淮汉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
那人说罢,也不管华阳淮汉的回答,转身就把身后提的一篮子花拿给他看,示意他挑选。
“噗——”,姜风璂见老板如此热情,华阳淮汉有些呆的模样,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听见姜风璂笑声,华阳淮汉像是才反应过来,而后也是跟着轻笑一声,道:
“你们选吧,这些花的确很好看,很衬你们。”淡淡一句,温柔一句。
借着买给嬴霍江和姬漓愿的理由,也买给了姜风璂。
可能这是姜风璂印象里,从认识华阳淮汉以来,第一次见到他有些浪漫。
说实话,心里不开心是假的,但是这种情绪很奇妙,有些感慨,有些激动,也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华阳淮汉从前出入风月楼,姜风璂不知道他如何讨那些女孩儿欢心的,但总归应该会比对自己上心些。
对于自己,他也许就是一时兴起,所以自己也并没有很上心。
三人挑了会儿,华阳淮汉觉得不够,又让她们继续选,到最后三人手上都是满满当当的,筐子里也少了大半,自然很是高兴。
“你看,你这还没拜呢,光有这心思,花神都愿意眷顾你,羡慕,羡慕啊!”男子身旁那人有些傻了眼,语气很是羡慕道。
“哈哈,这不还是因为你嘛,以后听你的,年年都和你来拜。一会儿祭祀仪式结束了,我请你吃酒去!”男子安慰他道。
过了会儿,姜风璂三人挑的差不多了。
要付钱的时候,华阳淮汉像是想了什么,拦住了老板,又在篮筐里挑了束粉色的宿根霞草。
嬴霍江挑了挑眉,不过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只是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再加一束这个。”
华阳淮汉轻声一句道。
老板说了价钱,华阳淮汉也毫不犹豫地付了钱。
“客官真是个爽快人啊!公子大气,人长得也是丰神俊朗!”
男子打趣了一声,先是看了看姜风璂三人,而后,竟是凑到华阳淮汉身旁悄悄说了句话。
“日后定能够和心上人一起逍遥尘世!”
遇见华阳淮汉这样的人,老板当然由衷地高兴,也不少不了一阵发自肺腑的夸赞。
话落,男子便提着筐子和同伴离开了。
华阳淮汉还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看着眉目温和,嘴边不自觉一丝浅笑。
“走了?发什么呆呢?”姜风璂见他愣着,搭话道。
“没什么。走了走了!”华阳淮汉应声道。
他是真的很开心。
“方才我们看到那些人忙着设酒食宴乐,待会儿祭祀结束,想来宴会就会开始了。”嬴霍江在旁说道。
姜风璂在她旁边不时低头看着刚刚挑的花束,很是喜欢。
“嗯,那我们先四处转转吧。”姜风璂微笑应过。
三人手上都拿着几只花,鲜花配美人,一路上自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一些大人领着孩童路过,目光便直直地看着她们,准确来说,是看着她们手上的花束。
这些孩童也不吵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但是一看眼神便能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想来,一些算不上富裕的家庭,这样的节日里,花束自是卖的比平时贵,一只花的价钱可能就是一天的饭钱。
因为她们也不吵闹,也不会无厘头地索要,几人商量一番后,便给了那些孩童一人一只花,到最后,姜风璂四人,每人手里便只剩了一只。
四人沿路走走停停,不时碰到一些文人墨客,饮酒作诗,好不自在;也遇见了新奇的物件,不曾尝过的美食。
世俗平凡热闹,但却是人间极乐。
不知觉,已是到了傍晚,人更是多了起来,街边陆陆续续有人提起了花灯。
像是个导游一般:
“花朝节的夜晚也是很好看的,大家会把各样式的花灯挂在树枝头,或者和姜氏城的习俗类似。”
嬴霍江顿了顿,接道:
“写好了愿望,将花灯置于水中,随风漂流。”淡淡一句。
四人也跟着在街边买了花灯,不过没有挂在枝头,而是找了处人少的水边,不知从哪儿借来的笔墨,简单几笔,愿望便写好了。
姬漓愿先在花灯上写好了愿望,随意地便放在了水中。
可能对姬漓愿这样的人,她是没有什么遗憾或者烦恼的吧,所以只是象征性地写了个字。
“渡”。
仅仅一个字。
有些摸不着头脑,也有些深奥,旁人理应是看不懂的。
姜风璂和华阳淮汉不明白什么意思,皆是稍稍瞥了瞥,因为自己还没写完,便继续写了。
嬴霍江在旁停了手中的笔,侧头看了看姬漓愿。
只见她有些罕见地出了神,脸上没什么表情,片刻,像是感受到嬴霍江的目光,因而,不自觉嘴角稍稍上扬。
嬴霍江依旧看着她。
姬漓愿便也转过头和她对上。
但两人都没有说话。
那边儿两人没注意到她们,依旧认真写着。
“我也写好了。”
华阳淮汉忽然一声,打破了这不知意味的相视和沉默,纷纷看向他那边。
“淮汉。”
这一面上,只有仅仅两个字。
“你怎么写了自己名字?”
姜风璂原本很是期待华阳淮汉写的是什么,瞅了一瞅,竟是只写了他自己的名字。
“既是许愿,说出来就不灵了。”华阳淮汉看着姜风璂温声一句回道。
“好吧好吧,弄得这么神秘。”姜风璂撇了撇嘴,挑了挑眉头,似是不以为然。
正准备转身,却是被他突然一声叫住。
“姜风璂!”
华阳淮汉有些急切的语气低声拦道。
听到他忽然没厘头的叫了自己全名,心下有些一颤,但仍装作无事,轻声问道:
“怎么了?”
对上他的目光。
“你可以帮我放花灯吗?”华阳淮汉轻声问道。
他的眸中却是只有自己。
“......”。
姜风璂望着他,不语。
“可以吗?”
华阳淮汉又是问了一句,似是有些心疼地乞求道。
姜风璂松了松了眉头,神情也温柔很多。
“好。”
简单一字。
姜风璂从华阳淮汉手中小心翼翼地捧过那花灯,缓缓蹲下,顺着水流将它送入了水面上,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放好了,两人目光皆是落在那花灯上,却都是不言语。
须臾,似是感觉到华阳淮汉在看着自己,姜风璂也看向了他,两人便这么静静地望着。
月光下,姜风璂依旧从他的眸中只看到了自己。
许是觉得有些不太好,华阳淮汉先行撤去了目光。
姜风璂见状,也是转头,浅浅笑了笑,但是并未出声。
而后,从华阳淮汉面前经过,似是不带一丝留恋。
“阿江,你写好了么?”
姜风璂注意到嬴霍江那边已是落笔,顺着便转了话题,匆匆去了她那边,脸上很是高兴和期待。
“.......”。
待姜风璂走的远了,华阳淮汉方抬了抬眼,远远望了望她的身影。
留恋,不舍,但却是极其克制,不自觉眸中的光也是淡了许多。
片刻,敛了情绪,便跟在了她身后。
“风璂。”
嬴霍江听到姜风璂的声音,欣然应过,接道:
“写好了。”
“否极泰来,平安喜乐。”
姜风璂轻轻念了出来。
很是明了的愿望。
不知她念出了什么情绪。
苦涩?无奈?不甘?等待?珍惜?
又或是期待和憧憬?
她不知道。
须臾,她又道:
“会的!”顿了顿:“一定会的!我相信阿江!”
说罢,和嬴霍江相视轻轻一笑。
那么放松,那么温柔,那么温暖。
“你呢?写的什么啊,方才见你在那边写了挺久。”华阳淮汉在旁问道姜风璂。
听过,姜风璂拿了自己的花灯给她们看。
“不屈命运,何妨坎坷。
世俗云烟,不畏人言。
山高水阔,久行不休。
唯此不解,所心安处?”
嬴霍江字字念了出来。
念到后一句,她语气有些轻,神情是苦涩的,看着有些呆滞。
“总归不是我念出来,反正大家也能看到的。”姜风璂挑了挑眉道打趣道。
“哼。所心安处。”华阳淮汉轻哼一声,接道:
“你这写的也不比我们少多少深意呢。”调侃一句,也并非问个答案。
姜风璂轻轻一笑带过。
四个花灯就这样聚在了一起,水流不很湍急,所以它们便如此静静地随意飘着。
姜风璂的花灯在最后,华阳淮汉在旁忽地从自己的宿根霞草上折了一小支,两指轻轻捏着,目光对准了她的花灯。
而后,“嗖——”的一下扔了过去。
花灯有个底座,华阳淮汉刚好就扔在那上面。
“这是做什么?”姜风璂也不恼,不过好奇,便问了问。
“你不觉得,这花灯配这真花更好看么?说不定会更灵验呢?”华阳淮汉没厘头地胡乱解释一番道。
姜风璂知道他在“敷衍”,但也由着他,打趣笑了笑便罢。
或许自是知道他如此是有含义的,但她并没有深究。
至于原因,可能只有她自己知道。
四人目光皆是落在那些花灯上,不过至于她们到底看的哪一盏,也不得而知了。
水面上繁多的花灯、空中淡淡星光,还有街边的倒影,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和谐温暖的笑意。
无论每个人的人生都有怎样的坎坷或不幸,但在此刻,这里的人们都一致的幸福开心。
这一幕,醉人心扉,好不温馨。
下午那会儿酒宴还未开始,大多人都去了花神庙祭祀,街上人还不算多,姜风璂四人便趁着人少赶紧挑了个客栈做落脚点,简单收拾后方出门。
就这么看了一刻钟左右,忽地,华阳淮汉在旁打了个呵欠,道:
“你们困吗?今日逛得挺久,我有些乏了,你们若是没看够,那我便先回去了?”
姜风璂抬眼看了看他,他体力一向很好,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类型,但不多想,接道:
“好,路上注意安全。”
“嗯。谢谢。”华阳淮汉温柔一句,方要转身。
“我也乏了,一起回去吧?”姬漓愿看着不像精神不佳,但还是稍稍松了松眉头,接道。
余光轻轻瞥了瞥嬴霍江。
“好。”华阳淮汉应过。
简单告别后,这里便只剩姜风璂和嬴霍江两人。
待她们走后,过了片刻,姜风璂眉眼弯弯,嘴角不自觉上扬,方开口道:
“阿江不困么?”
嬴霍江轻笑一下,也是带着笑意回她:
“是有些困。”顿了顿,又道:
“不过这夜色很美,舍不得睡。”
两人目光交汇,月色和夜色下,互相沉醉在对方的眸中。
谁也不肯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