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违规许可开枪的事情，处分应该很快就会下来。”
洁白干净的楼道中站着两个二十岁出头的男人。
“敖毅，我……”
虽然天气并不冷，但男人的脖子上还是被围巾捂了个严严实实，就好像在隐藏什么一样。
“我想说的都在处分文件里了，你好自为之吧詹曜。不过我和郑颜打过招呼，应该不会太过严苛，而且…”
敖毅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继续说，“说是停职反思，其实就是想让你在这里陪她，你好自为之吧。”
“…那个郑颜竟然…我该怎么感谢你们…”
“用不着你感谢，就这样，我先走了。”
拍了拍詹曜的肩膀后，敖毅便离开了。
抬起头，透过眼前病房门的玻璃，詹曜看到了昨晚少女的脸庞。
她的状态比昨晚的好了太多，虽然全身盖着被子只能看到脸，詹曜也得出了这个结论。
耸起的胸膛伴随着呼吸缓缓起伏，少女的眼镜放在床头，昨晚詹曜在巷子里找了好久。
不管到哪里都有那种人，那种除了下半身什么都不想的人，他们每天活着就是为了给自己的下半身找个伴，不管对方是否愿意。
昨晚的三个人一个不少地被带走了，他们会受到惩罚，但那是他们的事，他们做过的事情永远不会消失，那会成为少女每天夜里都会出现的梦魇。
“您好，您是萦玥小姐的家属吗？”
一名白衣护士凑到了詹曜身边。
“啊，不，不是。”
“那还请您最好不要接近她，她……”
护士在犹豫。
“她怎么了。”
“萦玥小姐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有一些软组织挫伤，但是，她心理的创伤，我们目前还没办法预估。”
哦，说起来今天早上这里出过一阵骚乱，好像是一名男医生想要进到房间里为她做检查，却被后者歇斯底里地用剪刀刺了几下，所幸她还没恢复力气，只是划破了一点皮，但自此之后…
“恐怕是很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也许她剩下的人生都要生活在这份恐惧中了。”
◇
我被谁救了，被谁从那几个人手里拉了回来。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耳朵听到的是窗外的鸟鸣，挂在墙上的老式大屁股电视上落了不少灰，已经褪色的电视屏幕上播放着平淡如水的电视节目。
还好，里面没有男性的面孔，听不到男人的声音。
但是那感觉还在，身体被抚摸的感觉，被弄疼的感觉伴随着那晚刺耳的笑声产生的幻听不断地刺激着少女的大脑。
从那之后过了多久，几天还是几个月，少女的餐盘被换成了有圆滑倒角的塑料盘，餐具也都换成了塑料或者是聚合材料的，无法伤害他人，无法伤害自己。
每天来照顾她的都是女性的护士和医生，但基本上她们也只会在少女有所需求的时候才被许可入内，呵，明明只是一所普通的医院，但唯独这个房间是重症精神病房。
从床上支起身子，少女下意识地去理脑后的长发，这时她才回想起，在入院的当天她们就已经把自己的头发剪短了，曾经几乎垂腰的长发，变成了仅能遮住脖子的短发。
双脚接触到冰冷的地板，嗯，大腿根部已经不疼了，一点也不疼了。
少女的虚弱体质是天生的，所以才需要这么长时间的静养，到现在少女还需要扶着墙才能走路。
走到门口，少女打开了厕所兼浴室的门，但眼睛还是下意识地瞟了一眼病房门外。
啊，果然今天他也在。
他的名字，是什么来着，对，詹曜，算是朋友吧，他知道我的事情吗？不对，那晚，是他救了我。
但是抱歉，就算你有意识地背对着我，就算我只能看到你脑后的短发，我的心里都会生出一股焦虑。
走进浴室，脱掉身上的病号服，看着自己洁白匀称的肌肤，少女的身材很好，这也是她惹祸上身的原因之一。
温热的水流过少女的身体，双手抚上胸膛，就是这个，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会。
这么想着，少女手指弯曲，加力，指甲深深地陷入皮肤之中。
“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手指的动作停下了，因为想起了詹曜这几天给自己发的唯一一条信息。
手指松开，手臂无力地垂下，身上多了几个小小的红印，水流过的时候一阵阵的刺痛。
但这点痛算不上什么，它们远远比不上……
少女每天都会沐浴，但无论怎么洗，无论用什么沐浴露洗发水，那股烟味和汗臭，那种污秽的粘液好像一辈子都无法清洁干净。
所以，我讨厌自己，讨厌这个肮脏的自己。
头上顶着毛巾走出浴室，回到了床上。
手机的屏幕亮着，是他发来的信息。
——今天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不同
也许我对他的嘘寒问暖有点厌恶了。
——我的处罚决定下来了，感觉有点惨o(╥﹏╥)o
——嗯……
那算什么，向我诉苦吗，向这样的我？还是他期待着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就在外面
——嗯
抬起头看了一眼门上的玻璃，从床上的角度看不到他，他也应该看不到我。
——今天买了点水果，等会让护士送进去。
——嗯，谢谢
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待在这里的呢？同情？对自己来晚一步的愧疚？还是……不，还是别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