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中,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繁华。街边的铺子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吃食让人垂涎欲滴。
阿汐走在路上,鼻子不停地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香气。
先是一阵浓郁的肉包子香味扑鼻而来,紧接着又是香甜可口的点心味儿钻进鼻腔。
再往前走几步,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和香喷喷的卤牛肉更是让她馋得直咽口水。
可惜陆砚先前给她的银子,已经都用来搭马车了。
如今,囊中羞涩的她也只能买上两个馒头来填饱肚子。
阿汐刚刚拿到热乎乎的馒头,正准备下嘴时,目光却突然被前方不远处的一个书画小摊吸引住了。
只见摊位前站着一个如天神下凡一般的男人,阿汐不由自主地惊叹出声:“神仙哥哥……”
这位“神仙哥哥”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长衫,他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则用一顶精致的莲花纹样银冠整齐地束起。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捧着一本古籍,看的专注。
不知道究竟是书中的哪一段文字触动了他的心弦,只见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如清风拂面般轻柔而温暖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突然闯入了阿汐的视线。
一名獐头鼠目的男子,只见他手持一把锋利的小刀,趁着“神仙哥哥”专心看书之际,动作迅速且轻盈地朝着对方的腰间轻轻一划。
眨眼之间,“神仙哥哥”的钱袋子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入了那名男子的手中。
阿汐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来引起他人的注意,只见她快步跟上前面那个鬼鬼祟祟的小偷。
待距离逐渐拉近之后,她看准时机,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那小偷的后背。只听得一声闷响,那小偷猝不及防之下被踢得向前扑倒在地。
阿汐动作敏捷如猎豹一般,迅速上前一步,猛地一屁股坐到了小偷的身上,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她右手轻轻一挥,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白色粉末抹在小偷的鼻尖。
她左手又不知何时多出一根细长的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在了小偷的脖颈处。
整个过程快若闪电,以至于那小偷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丝呼喊便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眨眼之间,四周很快聚拢过来一群好奇的围观者。
“这小乞丐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抢劫?”人群中有人喊道。
其他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阿汐正骑在男人身上,从小偷的怀里费力地往外掏着什么东西。
不一会儿功夫,她便拿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荷包上面竟然还绣着一朵绿色荷花。
“你们瞧瞧她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样子,八成是饿坏了肚子走投无路,所以才会想到去抢人家的钱财吧。”
“依我看呐,还是赶紧报官把这个臭乞丐给抓起来才好,免得祸害别人。”另一个声音紧跟着响起。
他们的话,阿汐却恍若未闻。
她紧紧握着刚刚到手的荷包站起身来,目光扫过周围一圈密密麻麻的人群。
终于,她的视线定格在了站在人群后方角落里的那位“神仙哥哥”身上。
阿汐蓬头垢面,灰头土脸地一路小跑过去,她胸前鼓鼓囊囊的,塞着两个大馒头。就副模样,跑到了那个男子跟前。
只见她停下脚步,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将手中紧紧攥着的荷包递到了男子面前。
平日里伶牙俐齿,大大咧咧的阿汐。不知为何,此刻站在这男子面前,她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憋了许久才挤出几个字:“你……你的!”
阿汐抬眼偷偷打量起眼前的人,一时间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他。
若非要用一句话来描述,那只能说他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神仙哥哥”。
男子笑着接过荷包,目光落在上面熟悉的图案上。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春风般和煦的笑容,紧接着便赶忙向阿汐行了一礼,并柔声说道:“多谢姑娘,仗义相助!”
他的声音极其悦耳,宛如山涧清泉流淌而过,又似微风轻拂琴弦发出的声响,清润而温柔。
而且,他行礼之时仪态大方且沉稳,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阿汐痴痴地望着男子的一举一动,此刻,她的眼中满满当当全是颜柏霖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哎呀,那不是颜侍郎嘛!”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看向了颜柏霖,人群中不管是男人女人,都一阵惊叹!
阿汐听见有人说面前的男人姓‘颜’时,她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
原本有些结巴的嘴,这会儿也变得不结巴了。
她问:“公子您姓颜?不知道是哪个‘颜’?实不相瞒,我有一个好友叫颜宁,她家父是户部尚书。您同样身为官场中人,可知道尚书大人家在哪儿?”
待听闻阿汐所言之后,颜柏霖眸光定格在阿汐身上,他微微一笑,再次向阿汐行了一礼,缓声道:“在下正是颜宁的兄长,柏霖。”
“啊!”阿汐闻言不禁失声惊呼起来,脸上满是难以抑制的激动,那模样简直比出门捡到了一两银子还要兴奋,一双美目更是因为激动而闪闪发光。
阿汐大方夸道:“你妹妹像仙女,你也长的好看!”稍稍停顿片刻,阿汐又赶忙自我介绍:“我叫阿汐。”
颜柏霖听着她直白的夸赞,不禁温声一笑,环顾四周,见此处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将她带回家!
颜母正在房中休憩,听闻家中来了客人,还是自家女儿的好友,她顿时睡意全无,赶忙起身出去迎客。
当她来到前院,目光落在儿子身旁那个身影上时,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眼前站着一个浑身脏兮兮、头发凌乱不堪的小姑娘,活脱脱一副小乞丐的模样。
颜母心中不禁疑惑:这是?宁宁的朋友?
就在这时,颜柏霖领着阿汐上前,笑着向母亲介绍道:“娘,这位是阿汐姑娘,宁宁的朋友。”
阿汐乖巧地上前一步,亲昵地唤了一声:“颜伯母好。”
颜母细细打量起面前这个比自己女儿还要瘦弱几分的孩子,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疼惜。
尤其是当她注意到阿汐那胸口处露出来的大馒头时,更是连忙吩咐下人去厨房准备吃的。
因为太过想念远嫁的女儿,颜母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得憔悴。
此刻,她紧紧拉住阿汐的小手,如同对待亲生女儿一般亲切,领着阿汐缓缓朝着颜宁住的院子走去。
进入院子,颜母叫来颜宁房中的丫鬟宁霜,并嘱咐她带着阿汐去好好梳洗一番。
不多时,经过精心洗漱和装扮后的阿汐重新出现在前厅。
此时的她身着一套颜宁的旧衣,整个人看上去温婉端庄,跟刚才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阿汐迈开大步走进,未及颜母招呼她落座,她便一屁股坐在颜母身侧的凳子上。
她笑盈盈地开口:“伯母,这是我第一次穿这么好看的衣裳,谢谢伯母!”
坐在一旁的颜柏霖,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阿汐的身上。
刹那间,他竟有一丝恍惚,只觉眼前的阿汐与颜宁,有几分相似。
忽然,阿汐想起来都城的正事儿,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她神色焦急万分,直直地朝着颜母大声道:“伯母,你们快去救救颜宁!”
颜家母子见她这般激动,皆是大惊失色,双双应声而起。
颜柏霖更是心急如焚,率先一步开口问道:“阿汐姑娘,宁宁她怎么了?”
颜母心里也跟着担心,柔眉紧蹙地盯着阿汐。
一旁的阿汐又说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她的那个夫君,简直就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玷污她的清白之后,才上门求亲!”
面对阿汐这番话,颜母却是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宁宁出了什么事!
听到阿汐怒骂女婿,颜母一脸平静,原本皱起地眉头也缓和了些许。
颜母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跟这姑娘说,迟迟没有回应。一旁的颜柏霖刚要跟阿汐解释,嘴巴还没张!
却听见阿汐愤愤不平道:“难不成,你们是收了那畜牲的钱?把颜宁卖给了他?”
阿汐见这母子两人,好像没听见自己说话似的,越想越是气愤难平,她好不容易才躲过了陆砚那帮人的眼线。
马不停蹄地赶了整整两天的路程,这才来到了都城。她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帮颜宁脱离苦海。
可谁能想到,颜宁的家人却是无动于衷的态度,她心里更是气愤。
阿汐是个苦命人。自幼便被亲生父母抛弃,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有幸遇到了师父。
虽然日子过得清苦贫寒了一些,但师父待她如同己出,不仅对她关怀备至,更是悉心教导。
记得曾有一次,有人跟师傅说出钱买下她去做童养媳,结果当场就被师父毫不留情地大骂一顿,然后给轰出门去了。
这高门大户,竟然还是堂堂尚书府,谁能想到这样的人家,居然能干出卖亲生女儿这般天理不容的事来!
她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握住,牙关紧咬,眼看着就要不顾一切地将面前的桌子狠狠地掀翻在地。
“你们这些做父母的,养育女儿难道就只是为了拿她们去换钱吗?那个下流无耻的混蛋,一个不入流的下三滥货色,还是个强奸犯!犯下如此罪行,你们不报官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忍心把自己的亲骨肉往火坑里推,将她嫁给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你们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啊?”
阿汐瞪大了眼睛,怒视着眼前的两人,脸上此刻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发烫。
就在她刚刚准备伸手去掀桌子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颜母突然开口说道:“姑娘,你先别激动,这里面恐怕有些误会。,你听我跟你解释。”
颜母看着阿汐那副心急如焚又单纯直率的模样,微微一笑,然后轻轻地拉起她的手,示意她先坐下来。
接着才不慌不忙地开始解释起来:“我那女婿,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昨天他来过……”
昨天陆砚抽空来了趟颜府,把那夜救颜宁的事,和颜宁逃跑遇到歹人的事,都一五一十的都跟他们一家人说清楚了,他不是坏人,反而是救下颜宁的恩人。
颜母把陆砚所说,都转述给阿汐听。
阿汐不信那陆砚的鬼话,她满脸狐疑地看向颜母,难以置信地追问道:“真的是他救了颜宁?在淮安城也是救她?”
颜母重重地点了点头,她面带忧虑,缓缓开口说着:“前些日子,我心里头也是七上八下的,他迟迟未将婚书递交官府加印,我就怕是宁宁出事。好在昨日他亲自过来跟我们说清楚了其中缘由。”
“宁宁一直对他心怀怨恨,他怕宁宁做傻事,也不敢过于亲近。他希望我们能再多给他半年的时间,他想试着,让宁宁接受他!”
尽管颜母前前后后,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但阿汐仍然半信半疑。
她皱起眉头,“伯母,您还是亲自走一趟绥远城,去看一下颜宁吧。从都城到绥远城,一来一回也就是一天左右的路程。您们不能光是听男人的鬼话,也总得听听自家女儿究竟是怎么个说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