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绝对的安静。
偌大的精轧车间几十号人这一瞬间竟然变得落针可闻。
按理说如此结果等于是叶潇男赢了轧钢厂的钳工应该振臂欢呼庆祝。
可他们不敢信啊！
零级误差0？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微分筒？
所有钳工面面相觑，似乎都想从其他人眼睛里判断一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但下一秒，一道惊呼骤然响起。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只见波波夫双目圆睁，满脸震惊。
他不信。
他不信有人能够通过纯手工制作出比他们苏毛独门技巧还好的零件。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一旁的安德烈在经过翻译的解释后更是直接越过人群来到鲁庆之身边一把将微分筒抢过重新检测了起来。
一分钟...两分钟...
渐渐的，安德烈脸上的表情像吃了死苍蝇一般越来越难看。
看他如此模样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所有人都已经猜到但却不敢相信的话。
“这微分筒，该不会是真的没有误差吧？？？”
“哗！！！”
一石激起千层浪。
就在这声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精轧车间内如被点燃的火药桶般骤然响起了激烈的欢呼声。
“那这么说我们赢了？对！我们赢了啊！！！”
“手搓微分筒零级误差0，这特娘的简直就是神技！！！”
“妈妈！我今天见到手工业的真神了！”
“叶神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
看着其他人兴奋到满脸通红的模样和排山倒海般的欢呼，苏毛代表团一行人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不甘心的波波夫慌忙跑到安德烈身边用俄语低声询问是不是真的。
安德烈表情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
另外两名苏毛高级技工脸色一白，其中一名女毛子更是直接失声道：“heвo3moжho!mы дo6nлncь пoгpeшhocтn в 0,001 тoльko...”
翻译成俄语就是：“这不可能！我们用特殊分度头才能做到0.001毫米误差，他手工不可能做到是0！”
听到这话叶潇男眼神一凝。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安德烈可以用他们的机床做出0级误差0.001毫米的微分筒了，原来他是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偷摸更换了分度头！
红星轧钢厂的分度头比较落后，所以哪怕鲁庆之技术再好最多也只能把0级误差做到0.002毫米。
亏叶潇男还以为安德烈是真的钳工技术碾压在场所有人，感情是用这种方法作弊了！
想到这叶潇男也不再跟他们客气直接冲着那失声的女毛子高声道：“ha camom дeлe этa пoгpeшhocть he paвha hyлю, пpocтo...”
（我这误差确实不是0只是我们的标准量块不够精准测不出来罢了，你们可以用自己带的标准量块再测一下。）
女毛子闻言脸上一喜，连忙冲着安德烈道：“Дa, Аhдpen, ckopee пpoвeprn c пomoщью...”
她是在让安德烈抓紧用他们自己带的标准量块测量一下，可她在说完后却发现波波夫和安德烈竟然像看傻子一样在看她。
下一瞬，女毛子也反应了过来。
“tы 3haeшь pyccknn r3ыk？”（你懂俄语？？？）
“yгaдan.”（你猜。）
叶潇男冲着女毛子眨眨眼。
女毛子的脸色就如同便秘了一个月一般说不出的难看。
波波夫更是恨的牙痒痒内心疯狂嘶吼。
是不是傻？
就问你是不是傻！
刚才轧钢厂给安德烈测量也是用他们自己的标准量块啊，现在测不出来那不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你让安德烈用自己的标准量块再测一遍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
而且你不说也就罢了，现在说出来还偏偏让人家听懂知道咱作弊了，我们怎么下台！！！
杨卫国不知何时来到叶潇男身边揶揄道：“小叶啊，你这是和索菲亚聊什么呢看把人家都快聊哭了。”
“没什么杨厂长，这位索菲亚工友说让安德烈用他们自己带的标准量块再测量一次，就像刚刚安德烈是在用他们自己带的分度头做微分筒一样。”叶潇男耸了耸肩撇嘴道。
“他们自己带的分度头？”
听他这么说杨卫国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转过身冷冷的看向波波夫。
“误...误会...杨...这是误会，你听我解释..”波波夫喉结滚动，结结巴巴的开口。
“解释？你是得好好给我一个解释了！”杨卫国冷声道。
波波夫闻言也只好硬着头皮在杨卫国耳边说了几句。
叶潇男站的近，隐约听见波波夫是要拿两张制作分度头的机床来补偿。
杨卫国虽然脸色依旧不好看，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想想也对，毕竟这事波波夫他们就算真死赖着不认轧钢厂也没啥办法。
被发现了又怎么样？
我们嫌你们工具落后用我们自己的工具有毛病吗？
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个年代华夏的工业底蕴不够罢了。
拳头不够硬，就是容易被人欺负。
杨卫国显然明白这个道理。
与所谓的面子相比，能拿到两张可以制作精度更高的分度头机床显然对轧钢厂甚至对华夏工业的帮助更大。
而波波夫刚好是个好面子的人，如此一来这事就算是成了。
虽然两张先进的机床就这么送出去了他也肉疼，但好歹不是图纸。
单凭机床的话波波夫有信心哪怕轧钢厂仿造出来也得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他们早就有更先进的设备了。
可他们俩达成协议不假有人却不愿意了。
只听那女技工索菲亚突然气冲冲的对着翻译官说了半天引来众人一阵侧目。
翻译官先是看了一眼波波夫见后者没有任何表示后便开始翻译了起来。
“索菲亚小姐说你们也一样撒谎了，说什么厂里随便找个人就可以做到，可那个人明明就是你们厂里最厉害的，你们华夏人太虚伪了。”说着那翻译官还指了指叶潇男。
在场的技工和领导皆是面色一变。
他们想反驳，可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女毛子说的是实话。
波波夫这会儿脸色也好看不少，他看向索菲亚佯装生气道：“索菲亚别胡闹，杨嗦随便找一个就似随便找一个，我们要相信他们。”
“我不信！除非他们再喊一个人和我比一场胜过我！”索菲亚不依不饶道（自动翻译）。
所有人就算是再傻这个时候也看出来了。
这俩人这是搁这唱双簧呢！
安德烈丢了面子，现在这是让索菲亚来找场子啊！
只不过和四十多岁的安德烈相比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索菲亚显然没有那么大的威慑力，当场就有不少技工站了出来。
“你要比什么？”
和其他人的冲动不一样，老成的杨卫国提前谨慎的问了一句。
索菲亚闻言傲然挺起胸膛环视所有人一圈，嚣张的吐出两个字。
“焊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