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于高台的主角,俨然是贵族女子装扮。她身穿宽袖霞帔,帔摆坠于宝座;满头珠钗点翠,样式华贵端庄。
她身边有三个侍女:左侧女子,手持灵芝;右侧女子,手托桃子;还有一个女子,立于宝座之后,手捧宝函。
且不说宝函里装的是什么,但灵芝和桃子?总觉得这两样东西,似乎在哪儿同框过?
吴歧托着下巴,越看这两样东西,越眼熟。
难道是最近有人送礼,同时给他送了灵芝和桃子?
这未免有点low。
况且别人给他送礼,他一般是不收的。
所以青年一瞬间,就摒弃了这种不靠谱的想法。可他视线仍旧在三个侍女间,来回转,让不明所以的人,觉得他好像在比较这仨侍女,谁比较漂亮,身材更好。
或许是他眉头微蹙,小嘴轻抿,好像在思考什么世纪难题的模样,着实可爱,让一边吃饱喝足的解连环,升起了逗人心思。
“喂!侄子,挑你那八十八房小妾呢?选好没有?看上哪个了?”
吴歧一听这话,也顾不上思考“未解之谜”了,马上转头怒瞪解连环:“你才八十八房小妾,你全家都——欸?等一下?”
吴歧灵光乍现,似乎想到什么:八十八房小妾……?
他上次说这句话,是在调戏二叔;再上一次……是在那西周墓,看到阴阳子母棺的时候。
而西周墓,除了棺材,还有两幅壁画……!
吴歧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看到侍女手中的灵芝和桃子,会觉得眼熟,还觉得它们在什么地方同框过——因为这两样东西,同时出现在西周墓2号壁画里。
画中的灵芝,高耸入云;而另一种长得像桃子的东西,是栝楼。
吴歧不禁把视线重新落到,右侧侍女手里托的“桃子”上,见这“桃子”叶片近圆形或心形,边缘有疏齿或缺刻状,便知自己应该猜得没错:这东西不是桃子,而是栝楼。
可问题来了:这小庙不管建筑风格,还是居于主位的女子,身上穿的衣袍,都说明这小庙,是明朝所建才对。
明朝的寺庙,为什么会出现,和西周墓壁画上所绘之物,一样的东西?
难道是西周墓里的周朝人,通过“长生之术”,活到几千年后,建了这座明朝庙?
还是明朝人,有什么法子,能穿越到过去,建造周朝庙?
总不能是有西周人,像“哥哥”一样,“转世重生”了吧?
吴歧胡乱地想,却理不出头绪。
看青年因自己随口开的玩笑,先是炸毛,再是一愣,转而又变成困惑,解连环的心,也随青年紧张起来。
他不知侄子想到什么,怕侄子有不妥,立马从地上站起来,“……侄子?”
旁边的吴二白虽然没动,眼睛却一错不错盯着青年。
见两个叔叔,如临大敌,吴歧忙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没事没事,就是想到什么,觉得有点奇怪。你们等我再看看。”
说罢,他走回女神像身边。
解连环不放心,还是跟侄子走到神像前,对已经站到神台上的侄子说:“乖乖,你小心点儿。有什么不妥,就告诉叔,别自己乱碰啊。”
“知道。”吴歧随口应了,眼神却黏在女神像上。
他绕神像走了半圈,在神像后方看到一张帛画。
因为光线昏暗,吴歧借助打火机的光亮,仔细观察起这幅帛画:
这是一幅t字形帛画,几乎和女神像等高。
图画所示内容,大致可以分为上中下三部分,分别代表天界、人间和阴间。粗略一看,竟和那周墓里,子母棺上的浮雕内容,有异曲同工之妙。
帛画上的图案繁多复杂,色彩浓艳。
底色是红褐色,其上所绘之物的颜色,大多是朱砂、石青、石绿、藤黄、银色、月白等暖色,或和底色反差较大的冷色。
吴歧从下往上看,最下方所绘之物,大多是龙、蛇、鱼等会游水的生物,证明这部分内容画的是水底世界。
有些地方的宗教认为,水中的鱼,是逝者灵魂所化,所以这部分水底世界,其实可以看作九泉、幽冥或黄泉。
吴歧注意到这部分内容,居于主体的是两条长得像蛇一样的大鱼。这两条鱼弯曲缠绕在一起,鱼身共同托起一只青鸟。
但这青鸟长相十分怪异:人面鸟身,又可以看作,是青鸟脸上戴了一个人形面具?
古人的想法,还真是奇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比起今人也不遑多让,甚至还要更加离奇。吴歧想。
吴歧接着往蛇形鱼两侧看去。
鱼两侧各有一只扁平脸,眼周羽毛呈辐射状,细羽排列成大脸盘,嘴短、前端钩曲的鸱鸮;
和一只长喙、浑身漆黑有光泽,翅远长于尾,嘴、腿及脚俱是纯黑的三足乌鸦。
它们头尾相接,在蛇形鱼两边分别形成一个圆环。
商周时期,鸱鸮被视为神圣的象征,常出现在艺术品和宗教仪式中。商朝人认为鸱鸮是能通神的灵物,但随着时间推移,鸱鸮在后世逐渐被视为?不祥之鸟,象征?死亡和不幸。
而另一种神鸟金乌,东晋《玄中记》有云:“蓬莱之东,岱舆之山,上有扶桑之树,树高万丈。树颠有天鸡,为巢于上。每夜至子时则天鸡鸣,而日中阳鸟应之;阳鸟鸣则天下之鸡皆鸣。”
如果说,金乌象征白天的太阳,那鸱鸮就代表黑夜的太阳。
他们在扶桑神树上,完成日夜更替。这种更替,未尝没有“从阴到阳,从死到生”的含义转换。
吴歧再往上看,是“人间”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