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驰父亲咬着牙扶着墙角,强撑着那随时都会垮掉的身体,声音因为过度的激动与哽咽,而沙哑得厉害,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儿子,听爸的话!不管遇到什么事,丧良心的事不能做,你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千万不能一错再错啊,你要是还认爸,就听爸这一回,放下武器,别再抵抗了,咱不能罪上加罪了。”
董驰妻子手牵着孩子,无声的哭泣着,她不吱声,孩子反倒哭叫着喊出:
“爸爸,我害怕,你别吓我,你别这样好吗,你说过要看着我上大学,要陪我去看我喜欢的乐队演出,我知道你心里苦,可你从小到大教育我,违法犯罪的事不能做,杀人是错的,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我才刚长大,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你。”
董驰只是爬在门缝里看了一眼,就立刻将门关上锁死,外面的景象他看不到,但可以清晰的听到。
董驰泪水决堤,带着哭腔喊道:“我对不起你们,我把这个家毁了,你们别管我了,走吧,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一直无声哭泣的董驰妻子,终于支撑不住,身体一个踉跄扑到门口,扒着卫生间门,边拍打边满脸悲戚,泪水止不住地流:
“老公,你糊涂啊!我知道你是被生活逼到绝路,可你现在这样,也改变不了什么,还是自首吧,让我们良心里好受些,给孩子一个交代,也给你自己留下最后的尊严。”
董驰父亲强撑着身体脸色惨白,眼中满是痛苦与愤怒:
“你这个逆子!做出这种事,我们董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这么干,怎么对得起受伤害的人家,现在你只有自首这一条路,哪怕是死,也得死得像个爷们儿,承担起你犯下的错!别让我们全家都跟着你抬不起头!”
老人的声音颤抖,身体也跟着摇晃,董驰母亲瘫在地上泣不成声。
楚逸锋站在一旁,神情凝重,他小心翼翼地开口:
“老董,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乱成一团,觉得自己横竖都是死,现在医院还在抢救那些人,目前没接到有人死亡的消息……。”
楚逸锋这回说的是真的,在与董驰对话中,他的对讲机一直是开着的,外面,汤嘉民、郝亚文等领导班长成员,都在通过对讲机实时了解案件进程。
其间,郝亚文发短信询问是否可以强攻,并通知狙击手已到位。
但经过一番探查,卫生间只有一个小通风窗户,根本无法实行狙击,也无法保证突击队员在破窗而入的一瞬间,会不会惹怒董驰。
人质全杀掉时间上来他来不及,但杀一两个孩子还是很有可能的,故狙击方案和破窗方案全被中断,唯有劝降一途。
了解这些情况后,楚逸锋又给郝亚文发去手机短信,询问人员伤亡情况,郝亚文明白他的意思,立刻确认,最终答复受重伤的一大两小正在抢救中,应该有救活的希望,其他人轻重伤不一样,但都不危急性命。
楚逸锋的劝解接着继续进行中:
“你想想家人,你去自首,是给他们一个心理安慰,让他们知道你还有担当,你要是负隅顽抗,只会让家人更痛苦,也会让他们以后的日子更艰难,你要是还在乎他们,就给他们留最后一点希望,也给自己最后的体面。”
这时,孩子又哭喊道:
“爸,你去自首吧,我和妈妈会一直记得你,我们会好好生活,我希望我的爸爸是个英雄而不是一个魔鬼,你放过那几个弟弟妹妹吧,千万别再杀人了。”
楚逸锋真要为董驰的儿子点赞,这可能真的是,穷人家孩子早当家,他补话道:
“老董,你听听孩子说的话,多懂事啊!他到现在还想着维护你,希望你能成为他心中的英雄。你再看看这些孩子,他们和你儿子一样,都有自己的家人在等着他们回家。你要是再冲动下去,更多家庭会像你家一样支离破碎。”
卫生间里,董驰的手无力地垂落,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挣扎与痛苦,他望着眼前这群瑟瑟发抖的孩子,又想象着外面泪流满面的家人,嘴唇颤抖着:
“我,我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我没脸去自首,没脸面对你们啊。”
董驰妻子哭着诉说:“老公,不管你做了什么,我们都还是一家人,你自首,至少能让我们知道你还在为这个家着想,还想着给我们留条活路,孩子需要一个有担当的父亲,哪怕只能在回忆里。”
董驰父亲长叹一口气:“儿子,犯下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一错再错。去自首,承担该承担的,我们在家等你,哪怕是等来最坏的结果,我们也认了。”
孩子又说:“爸,我以后会好好学习,照顾好妈妈和爷爷奶奶,你去自首,我会一直为你骄傲。”
董驰的内心防线彻底崩塌,他缓缓打开门,被劫持的六个孩子,哇哇哭叫着跑了出来。
在最后,他扔下双筒猎枪和弹簧刀,还有满满一瓶浓硫酸,缓缓走出卫生间,然后,双膝跪地拜倒在父母面前,放声大哭的同时,“咚咚咚”给二老嗑了个响头,又抱住儿子和老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这么犯混啊。”
在这一刻,整个教室都回荡着董驰的哭声,那是悔恨,也是解脱,而他的家人围在一起,哭声交织,这场悲剧,终于画上了一个沉重的句号 。
楚逸锋给足了董驰在家人面前的体面,没有给他戴手铐,也没有让警员押送他,更怕外面围观的家属和群众,有过激的举动,带着董驰和他家人从园区后门走的。
直到坐进警车,董驰向楚逸锋伸出双手,同时开口道:
“谢谢你,楚警官,今天如果没有你,我会在犯罪的深渊越陷越深,也谢谢你,让我在父母老婆孩子面前,体面的离开。”
楚逸锋看着董驰,这件事虽然暂时平息,但背后所反映出的社会问题,还有那些受害者心中的创伤,都需要时间去慢慢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