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钰后退一步站稳身形,将女子也一并扶正,待那男子靠近时,伸出另一只脚拌了一下,
但那男子到没有如套路一样直接摔倒在地,只是有些狼狈的抓住了走廊另一侧的扶手,
堪堪稳住身子后,便对着连钰破口大骂,
“哪来的混小子,竟然敢挡本大爷的路……”
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但他却突然住了嘴。
只因他发现站在眼前的人并不是陌生人,是前翰林院的修撰连钰,
而出口不逊的这名男子正是之前杀吕明德未遂,被格了功名的前翰林院编修——施明逸,
他见到连钰后只呆了一瞬,便理好衣衫,挺直腰身,平视着眼前的连钰,
如今施明逸虽已经不是官身,但是他身上的衣着却比之前在翰林院任职时还要光鲜,
他掸了掸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仰着下巴说道,
“我当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坏爷的好事,原来是连大状元啊,听说你现在被格了官职,只在刑部做事,却不是官身,那我也不用给你行礼了,
这个女人,是我花了钱请来的,你要干涉吗?”
“奴家是来抚琴的,陪酒奴家也做了,本就已经钱货两讫,您却想强要奴家身子,
奴家虽出身青楼,但是卖艺不卖身是多年的规矩了,您要强迫,奴家自是不愿的,”
女子抱紧手中的琵琶,发髻跑的松了,脸上泪痕也很清晰,连钰将女子往身后挡了挡,
“亏你还是读书人出身,怎的这般道德败坏,强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简直是文人的耻辱,男人的败类!”
“你你你……你造次!女人不就是来讨好男人的?怎么讨好不是讨好,怎的她卖艺就高贵,卖身就不愿?
她这样装作高贵的模样,不就是对男人的欲擒故纵嘛,爷看明白了她的心思,要成全她,她倒不识好歹起来,你这贱人,还不过来!”
连钰听到这话,那叫一个气血翻涌,她一个拳头过去,施明逸就吐出了他刚才淤积在胸口的那股“瘀血”,
“连……你……”
“我被你的话弄得心里不爽,想出口气,而且你明知道你这番话让人气愤还说出来,
不就是想找打嘛?我就顺从你的心意出手教训你,怕打轻了你不愿意,所以让你出点血长长教训,不过分吧?”
她扇了扇面前的空气,很是嫌恶的继续说道,
“诶呀,你这血可不干净,臭着呢,我猜想你最近肯定是房事做多了,精力透支不少,连带着你的血都因为缺少精华而变臭了,”
“你你你……你胡说,血怎么会因为这事变臭?”
“啊?你不知道?连某不才,略通岐黄,不信你找个郎中看看?他肯定得给你开补药养血,
我劝你快点去,不然你可就有可能以后都——不——举——咯。”
林砚很配合的捂住鼻子后退一步,女子也悄悄的将手指“恰到好处”的放在鼻子前面,
施明逸脸色气得通红,抓住身后的长随便往楼下奔去,
“快快快,带我去找个郎中!”
连钰回头,见女子实在狼狈,跟小二要了盆温水,让女子在雅间内的屏风后稍作整理,
“这施明逸不是被格了功名后就离开京城了嘛?怎么又回来了?”
“不知,我刚回京城不久,也未听过其中缘由。”
“奴家刚才听他说是在外地发了财,回京城做生意的,他说自己家中财富无数,要娶了小女子做小……”
刚才的女子擦了脸,整理好发髻,走出屏风后,竟是十分清丽的一位佳人,她说完话后,对着连钰行礼感谢,
“奴家多谢公子今日的出手解围,日后必当答谢。”
“姑娘不必多礼,女子在外谋生不易,连某只是遇到出手而已,不必答谢,
我已经让掌柜的给姑娘雇了车,稍后姑娘下去就可以看到,”
连钰虚扶一手,欲开门让女子出去,那女子却突然发问,
“公子不记得奴家了?”
连钰开门的手一顿,又转过身看向那名女子,确实眼熟,但是连钰不记得自己曾跟女子有过交流,
“去年冬日,公子一曲‘梅香吟’惊艳四座,奴家欲寻作诗之人时,公子却悄然离去,奴记得那日公子的身形和声音,一直遗憾未曾见过公子真容。
而且,那日也多亏了公子,奴家才免去了明家那纨绔公子的磋磨,一直未找到机会感谢公子,”
连钰想起来了,这位梅映雪姑娘,是万花楼最红的清倌人之一,那日自己看热闹胡写了几句词便离开了,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些关节,
“那就更不足挂齿了,连某便祝愿姑娘日后平安幸福,
还请姑娘稍作片刻,等掌柜的将车雇好。”
梅映雪见连钰回想起来,扬起笑脸很是端庄的再次行了礼,便顺从的在一旁落座。
林砚待梅映雪坐下,一脸看好戏的看着连钰,
“想不到瑞山这不食烟火的清雅少年,竟还有过这等风流韵事?”
“文正兄,你可别笑话我了,这哪是风流韵事,不过是生活里的一些小事而已,平常平淡又平实,怎的和女子有关就成了风流韵事?
况且,我不觉得女子卖艺和街头卖艺的男子、集市卖文的文人有甚区别,谋生而已,有何贵贱?”
“诶?瑞山兄这话说得,貌似也有道理,林某醍醐灌顶!”
林砚被连钰连珠炮似的回话镇了一下,他停下来思索一番后,很是夸张地点头赞同,惹得连钰一阵好笑,她顺手把他手中的酒盏夺走,无奈说道,
“文正兄这般,不知清醒后会不会记得自己此时这般模样?”
“哈哈哈,没关系,等林某醒了,就将瑞山你“灭口”,这就无人知晓林某的糗样了。”
看着林砚促狭的神色,连钰没再多说,此时掌柜的上来告知,梅映雪的车马雇好了,梅映雪看了一眼连钰,便随着掌柜的出门而去。
“瑞山原来和文正在这里吃私宴,怎的不叫上我?难道怕我吃穷了你?”
雅间门没有关,有人从外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