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裹着硝烟灌进鼻腔，臧瑶的战术平板在掌心震得发麻。
她抓住陈营长更换弹匣的间隙，指着平板上闪烁的红色三角区：
\"溶洞群有地下暗河，赵一刀的雷区就埋在——\"
\"执行命令！\"
陈营长将打空的弹匣砸在装甲车外壳上，金属碰撞声惊飞了树梢的乌鸦。
他扯开领口露出晒成古铜色的皮肤，那里有道蜈蚣状的弹片伤疤，
\"十年前剿灭滇南毒枭的时候，老子用迫击炮轰出来的战术轮不到新兵质疑。\"
孙记者的摄像机突然扫过来，臧瑶侧身避开镜头时撞到张大头。
这个缩在车底的村民正用指甲抠着战术平板边缘，炭灰在地图上蹭出歪斜的箭头：
\"塌方区...当年修路队...\"话没说完就被迫击炮的尖啸声打断。
碎石雨点般砸在装甲车顶棚，臧瑶的耳麦里传来三连长变调的汇报：
\"东南侧发现疑似...\"电流杂音吞噬了后半句，五个绿色光点从平板上同时熄灭。
她突然扯下沾血的领巾，在平板背面画出商凛教她的推演符号：
\"给我二十人，四十分钟。\"
\"你这是战场抗命！\"陈营长攥住她的肩甲，纪念章碎片在他指缝间闪着冷光。
西北方突然炸开的燃烧弹映红了他的瞳孔，火光里张大头捡起半片碎瓷，在车胎上画出三个套叠的圆圈。
臧瑶甩开钳制的手掌，扯下臂章拍在弹药箱上：\"七点钟方向有天然石桥，李参谋的工兵连上个月测绘过。\"她抓起张大头掉落的炭笔，在燃烧的暮色里画了条曲折的虚线，\"当兵前我修了四年地铁隧道。\"
二十个戴着蓝袖章的士兵从不同方位聚拢过来。
臧瑶将战术平板塞进防水袋时，发现孙记者正在拍摄弹壳堆里那枚被遗弃的臂章。
她转身钻进灌木丛的瞬间，听到陈营长在对讲机里怒吼：\"擅自行动者军法处...\"
潮湿的苔藓在作战靴底打滑，张大头突然从斜刺里钻出来，脏兮兮的棉袄兜着山核桃大小的石灰岩。\"塌方区有哨。\"他塞给臧瑶半截铅笔，自己像鼹鼠似的消失在岩缝里。
士兵们惊讶地发现，这个瑟瑟发抖的村民画出的岩层剖面图，竟与工兵连的勘探报告分毫不差。
当第一缕月光穿透山雾时，臧瑶的小队已经绕到溶洞群西侧。
她示意士兵将攀岩索固定在钟乳石上，自己用铅笔在岩壁上敲出商凛教她的摩尔斯电码节奏。
回声惊起洞中蝙蝠的刹那，三支绑着荧光棒的弩箭破空而出。
赵一刀布置的诡雷阵在蓝光下显露无遗。
臧瑶踩过生锈的捕兽夹，指尖拂过岩壁某处新鲜的凿痕——这是商凛在游戏里常用的标记方式。
当对讲机里终于传来陈营长沙哑的\"请求坐标支援\"，她正用工兵剪绞断最后一根绊发引线。
爆炸声从溶洞深处传来时，孙记者镜头里的陈营长正攥着那枚遗弃的臂章。
他望着东南方突然升起的绿色信号弹，忽然想起二十年前新兵连考核时，自己也曾这样撕掉过领花。
装甲车顶的扩音器滋滋作响，臧瑶沾着泥灰的声音混着山风传来：\"雷区已肃清，建议二连从标点c切入。\"
月光照亮溶洞入口的刹那，赵一刀将猎枪架在钟乳石上。
他粗糙的指腹摩挲着枪管某处凹陷——那里卡着半片带荧光的金属残片，正是张大头棉袄掉落时蹭到的士兵牌碎屑。
赵一刀的猎枪管在月光下泛着油光。
他屈指弹了下卡在凹陷处的金属残片，清脆的响声惊得旁边举火把的土匪缩了缩脖子。
溶洞群东南侧传来的爆炸声越来越密，男人粗糙的拇指抹过枪身上三道歪扭的刻痕——这是上个月端掉武警巡逻队留下的记号。
\"西三区岩缝。\"他忽然吐出带着槟榔味的命令，十几个土匪立即像壁虎似的贴向溶洞侧壁。
赵一刀踹了脚正在系草鞋带的部下，沾着泥浆的鞋底碾过对方后背：\"带响铃的往水潭撤。\"
臧瑶的作战靴踩进暗河时，战术背心的重量让她晃了晃。
原本二十人的小队只剩十七个，三个蓝袖章士兵的遗体被他们用攀岩索固定在钟乳石上。
防水袋里的平板突然震动，商凛设计的预警程序跳出猩红的感叹号。
\"十点钟方向有热源移动！\"负责技术支援的小战士嗓音发颤，他作战服肘部磨破的窟窿里还沾着爆破时的硫磺粉。
臧瑶刚要摸出夜视仪，头顶突然簌簌落下碎石——赵一刀的人在溶洞顶层敲击岩层。
十三个土匪从不同高度的钟乳石后冒出来，土制猎枪的霰弹在岩壁上崩出火花。
臧瑶拽着张大头画的剖面图扑向石柱后方，子弹擦过她束发的皮筋，泼墨般的长发顿时散在硝烟里。
\"交替掩护！\"她甩出最后两枚烟雾弹，发现装弹药的腰包不知何时被岩棱划破了。
浓烟中传来重物落水声，两个蓝袖章士兵被土匪的绳套拽进了暗河。
孙记者就是在这时闯进溶洞的。
她防弹背心上的媒体标识被岩壁刮花了半边，摄像机镜头却固执地对准交火区。
当臧瑶发现西北角岩层裂缝时，这个扎着马尾的女记者正试图拍摄土匪布置的捕兽夹特写。
\"需要燃烧弹！\"臧瑶拍了下突击手的肩甲，对方却摸出个空弹匣。
仅剩的七名队员开始用军刺撬钟乳石下的石灰岩——这是张大头教他们的土制炸药原料。
孙记者的运动鞋突然打滑，摄像机撞上岩壁的闷响在溶洞里格外清晰。
正要包抄的土匪们齐刷刷调转枪口，赵一刀的铜哨声从顶层传来。
臧瑶眼睁睁看着那个裂缝缺口瞬间聚拢起五六个土匪，他们手里居然有制式防爆盾。
\"撤退！
退到第二标记点！\"臧瑶的嘶喊惊飞了倒挂在洞顶的蝙蝠群。
她摸向腰间时才发现，商凛送的多功能军刀早在攀岩时掉进了暗河。
某个蓝袖章士兵突然闷哼着跪倒，他的小腿被土制捕兽夹咬住，鲜血很快染红了收集的石灰岩。
赵一刀的狞笑从溶洞扩音器里传来——那是他们抢走的武警通讯设备。
臧瑶扯断被钟乳石勾住的头发，突然注意到孙记者跌倒时掉落的采访本。
摊开的纸页上画着歪歪扭扭的溶洞结构图，某个用红笔圈出的区域让她瞳孔骤缩。
\"把石灰粉撒向三点钟方向！\"臧瑶踹开试图抢夺伤员尸体的土匪，抓起最后半包止血粉抛向空中。
白色粉末触到暗河水汽的刹那，溶洞里突然腾起呛人的白雾。
她趁机滚到孙记者身边，沾血的手指戳在采访本某处：\"这个气洞通向哪里？\"
孙记者哆嗦着摸出微型手电，光束扫过自己画的虚线：\"通...通往后山崖，但张大头说那里有...\"话音未落，赵一刀的猎枪轰碎了他们藏身的钟乳石柱。
臧瑶拽着女记者跳进暗河时，听到幸存的队员在喊：\"只剩两个弹匣了！\"
浑浊的河水灌进鼻腔的瞬间，臧瑶突然想起商凛在游戏里教过她的闭气技巧。
她拽着孙记者的衣领往气洞方向潜游，防水袋里的平板突然发出震动——这是商凛设置的三十秒倒计时预警。
当两人冒出水面时，臧瑶抹开眼前的湿发，发现所谓的气洞出口外晃动着十几支火把。
赵一刀正蹲在崖边磨刀，他脚边那堆闪着荧光的金属残片里，赫然有半块带蓝袖章的士兵牌。
孙记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崖下的土匪们齐刷刷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