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行百十来人,早就引起城中人的注意,但他们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埋头继续干活。
生怕慢一分,那个手拿利器的小人,就站在身后放冷气!
唯有李老三不怕,一是他不归李云泽管,二嘛,自家侄子,好歹给了他三分面子。
一看到李大牛,连城门都不守了,一路小跑过来。
“大牛!大牛!你们傻站在这里干啥?”
李大牛还有些懵,还未回神,尽管凌七已经跟他们说过城中情况,但听到跟看到是两码事。
“我这...”
李大牛的心情,李老三完全懂,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陈老爹,大牛,我们先进城,边走边说。”
“诶,行!”
听着李老三讲儿女是如何从叛军手中夺回城,李大牛夫妻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一直翘起嘴角。
尽管凌七说过很多次,但陈姥爷还是一直追问,好像没听够似的,眼角的褶子也多出好几条。
“云泽这小子,是越来越精了,我要是偷懒,多说一句话,他呀...”
“他怎么?”
李老三卖了个关子,“我带你们去瞧瞧,就知道了。”
“好...”
李老三努了努嘴,示意几人看。
只见一坍塌的屋子前,李云泽反手背着,手里还握着一根铁棍,正盯着叛军抬石头。
这一小大人模样,看乐了几人。
陈氏更是眸中含泪,轻唤了一声。
“云泽....”
这一头是乐的合不上嘴,李云溪是惊得合不上嘴。
“钱师爷,你不是说,粮食够我们吃一个月吗?怎么!这才几天!就不够了?我还拉了好几车粮食回来,粮食呢?我的粮食呢?”
李云溪忍不住拍了拍桌子。
桌面抖了抖!
听着桌腿‘嘎吱’一声,钱师爷怂了,心跟着跳了两下,这姑娘还是人吗?就这么两下,桌腿断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这事,不是他的错。
这事,是李云诚的错。
李云诚也没推卸,站出来解释:“当时是够的,这段时间,陆续回来一些人,见我们统一发放吃食,也前来讨要, 我见他们个个瘦的都脱了相,想着,既然都给了叛军一口吃食,那他们...”
“这么算也不对呀,满打满算,才回来200多人,200人能吃掉我们那么多粮食?”
李云诚低头:“这200来人,是留在城里不打算走的,也有一些进来打探消息,吃了饭回村的,那些人我们并没算。”
李云溪深吸气,鼓着腮帮子坐下,正如他所说,叛军都给了一口吃食,不给他们,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可是,叛军要给她修城墙的啊。
这时,萧扶云端着茶水进来,“先喝口茶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别气了,赵掌柜不是派人去拉粮食了吗?应该能续上。”
李云溪白了他一眼,看向两人,“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李云诚和钱师爷对视一眼,最后,钱师爷站出来:“我俩商议了一下,如今城里正是用人之际,若他们要吃饭,就来干活,干了活,我们给吃食。”
听到这话,李云溪呵呵两声:“你还是没解决根本问题呀,粮食啊?粮食怎么来?天上掉下来吗?买粮不花钱吗?”
“李姑娘,眼下只有这个法子,若不给一口吃食,他们会生乱的。”
李云溪一听,腾的一下站起来,满脸的难以置信。
“我不给吃的,他们就会生乱?生什么乱?叛军在的时候,他们怎么不生乱?不是,我就不懂了,以前他们吃什么?总不会也这样吧?我给叛军吃食,是因为他们要帮我修城墙啊,他们在干活啊。”
萧扶云扯了扯李云溪的衣袖,示意她坐下,随后问钱师爷:“留在城中吃完饭就走的人,多吗?
还有,我们之前救下的那批人,现在在做什么?”
“我估算了下,每日大概有200-300人,应该是住在附近,早中晚,每每到了吃饭时辰,就突然出现,之前救下来的人,还有一半在养伤,剩下的一半,偶尔帮着做点事。”
听了钱师爷的话,萧扶云此时面上也浮出一丝不悦,怪不得李姑娘如此生气,看向桌上的裂痕,继续问:“想必你们也意识到不妥之处,除了让他们干活,还有呢?还有其他法子吗?”
“眼下只能这样,等城中商贾回来,招人干活,就不用供他们吃食。”
萧扶云敲了敲木桌:“若他们不回来呢?我们要一直供着?钱师爷,你该知道,叛军那得来的钱,连修城墙都不够,如今的粮价,你也清楚,供这么多人吃饭,能吃几时?”
“等开了春,收了税,有了进账,李姑娘就不必花钱。”
见他们个个脸色不好,李云诚自知错了,“对不起,这事全赖我,是我想的太好...”
萧扶云抬手,打断他的话:“今年收成不好,他们又被章县令搜刮了几次,没钱又没粮,之所以进城,也只是为了一口吃食,为了活下去,这事怪不上他们,但是...”
萧扶云话音一转,语气有些严厉:“云诚,凡事不能只看表面,你得学会权衡,现在对禹都县而言,最要紧的是,将城墙修好。
如若不然,一旦叛军或北蛮人攻打来,我们是守不住的,你想想,若我们守不住,那这一城的人,能落得什么好?他们再以县城为中心,朝周边打去。
届时,整个禹都县的人,会落到什么地步?”
听着他的话,李云诚双耳渐渐失聪,好像什么话都听不到,浑身微抖,直直望着萧扶云。
“凡事,得有个取舍,你得学会权衡利弊,若今日你顾了他们,那明日粮食不够?城墙修不好?怎么办?
还有,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今日吃了白粥,吃了三顿,那明日我们供不上?他们会怎么想?”
李云诚身子晃了晃,人有些站不稳。
钱师爷扶了他一把,“小李东家还小,没经历过这些事,这事全赖我,是我的错,萧公子,李姑娘,请不要责怪小李东家,一切都是我的错。”
李云溪冷笑一声,“当然怪你,粮食都去了大半,才来说,早干什么了?今晚,你们两个都不许吃饭。”
“是是是,是我的错,我认罚,明日我也不吃饭,那李姑娘,这事?”
“哼,明早我去表演街头碎大石!”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