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已过,秋老虎依然挥发着无穷的威力,天地一片燥热。
稻田中,社民们正顶着高温,热火朝天地收割稻谷。
狭窄的乡道上,不时有牛车拉着刚打下来的稻谷送去晒谷场。
陆宇川控制着速度缓慢地跟在牛车后面,到了宽敞的地方,再超车前行。
原本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耗到将近一个小时才抵达终点。
吉普车和小货车一前一后,缓缓停在知青点院门外。
听到车声的一众新知青走出来帮拿东西,看到一整车的蜂窝煤,不禁陷入沉默。
“这么多煤,放得下吗?”胡文娟眼底闪过嫉妒的暗光,弱声发问。
昨天许安若说享用煤炉,她立马想到乡下不比城里,没有煤票,看从哪儿买煤去。
本想等着看笑话,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杜晓玲道:“把杂货间收拾出来,应该放得下。”
很快,众人便行动起来,将东边的杂货间收拾出一半空地专门放蜂窝煤,再用手捧起三四个蜂窝煤,来回搬运。
下午两点,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等一车四五百个蜂窝煤全部搬完,全部人都大汗淋漓,变得黑脸黑手了。
陆宇川提回两桶水,许安若拿出一块肥皂,供大家清洗干净。
随后,他对众人道:“辛苦了,今晚大家一起吃顿便饭吧。”
“这有什么,只是搭把手而已......”知青们笑着道了几句客气的话,应承下来。
随后挑水的挑水,备菜的备菜,当即忙开了。
眼见许安若和杜晓玲挎着菜篮去往后面的自留地,胡文娟跟着后面道:“那些菜都是老知青种的,昨天刘队长也没说,会不会不让我们摘啊。”
杜晓玲道:“等我们种了再还回去。”
胡文娟忧虑道:“可那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也不知肯不肯。”
许安若停下脚步,朝胡文娟看去:“不管肯不肯,今晚的菜算我的,不需要你多虑。”
胡文娟等的就是这句话,听完像是卸下重担一样:“那好吧,我不管了。”
知青的自留地上,一共有六垄八米左右长的菜田,上面分别种着应季的茄子、小白菜、空心菜、西红柿等蔬菜,旁边还有一片南瓜藤,结了几个不大的南瓜。
这些蔬菜有的已经成熟,有的才刚长出嫩叶。要供应十几个人长期食用,显然是不够的。
胡文娟走向自己爱吃的西红柿那边,把已经成熟的十几个西红柿全摘了。
摘完西红柿,她又去摘茄子,也想着把大茄子都摘了。
许安若和杜晓玲两人一个在拔小白菜,一个在摘空心菜,都看到胡文娟那副鬼子进村大扫荡的模样。
杜晓玲蹙眉到:“文娟,再摘两个茄子就够了。”
胡文娟却表示:“我们这么多人,恐怕不够啊!”
许安若停下手里的动作,直起身道:“每样蔬菜做一盘,要是有剩余的,就还给老知青,省的他们下工后还得摸黑过来摘菜。”
“这怎么行!”胡文娟反对的话脱口而出。
炒一盘西红柿只需要三四个就好,她摘这么多,目的是为了留给明天吃,可不是帮老知青摘菜的。
杜晓玲看出她的小算盘,脸色猛地一沉,反问道:“怎么就不行?”
“我是怕菜量不够,惹人笑话。”胡文娟说得结结巴巴。
杜晓玲大声道:“有得吃就不错了,谁敢笑话,我第一个不饶他!”
胡文娟不敢再说什么,心虚地垂头看了一眼菜篮子:“那这些够了吧?”
“够了,把篮子拿过来装菜。”杜晓玲没好气道。
摘完菜,三人前往井边打水洗菜。
许安若看到知青点前浓烟滚滚,是陆宇川正在启用煤炉。
他蹲在煤炉前,将引火物塞入炉底,再关上炉门,通过观察火焰调节通风。
那原本冷峻且线条硬朗的面庞,此刻多了几分柔和与专注。尽管衣衫沾上了些许烟灰,却丝毫没有折损他的气宇轩昂,反而在这袅袅炊烟中,为他增添了一抹别样的烟火气息。
感受到许安若投来的视线,陆宇川望过去。
幽深的目光中,有着久经沙场沉淀下来的沉稳与冷峻,又似藏着不为人知的情愫与温柔。
仅仅这一眼对视,许安若便觉心跳漏了一拍,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被这目光点燃。
“安若,这点菜我跟文娟去洗就好,你先陆营长那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吧。”杜晓玲脸上带着姨母笑,拉着神色怔怔的胡文娟走了。
许安若走到陆宇川身边时,陆宇川已经站起身。
趁着四周没人,他握住许安若的手,看到她手指上残留的青色菜汁,不由蹙眉:“以后让我家人送菜过来。”
许安若嫣然一笑:“不用,我向附近的社民买就好了。”
“那你记得,到时候不要说买字,要说换。”
“知道了!”
两人对视一笑,陆宇川又道:“再过几分钟就好了,你随我回家一趟,把肉送回去。”
“你自己回去吧,我还有事。”许安若没想卷入他的家庭里,就如同她没想去沈家一样。
“什么事儿?”
“我看过你那些药单了,副作用不小,就重新拟了一份药方,给你做药剂。”
说到这,许安若突然愣住。
她的手不经意间搭在了陆宇川的脉门上,或许是潜意识里一直挂念着陆宇川的伤情,体内潜藏的两种异能自动唤醒,并融合在一起,自她的手指贯入陆宇川的脉搏,悄然潜入他体内。
一条条血管如错综复杂的河道网络,四周肌肉组织像层层叠叠的山峦,再深入是五脏六腑......
在生命力的指引下,陆宇川体内受伤的部位很快被找到,清晰地呈现在她的感知之中。
与此同时,一排排如密码般神秘的基因序列竟如同闪烁的星辰,在她的脑海中一一划过......
“若若?”陆宇川见她双眼微阖,突然陷入静默状态,不禁轻声呼唤。
见她毫无反应,便默默地守在一侧,身姿挺拔如松,恰似站军姿时那般岿然不动。
唯有那双眼眸,满含着关切与焦灼,紧紧锁在许安若的身形之上。
若若的状况明显不对劲,他怕自己一动,会惊扰到她,甚至可能令她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