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一片空寂,只有点滴声音沉落。
盛炀脸色几乎瞬间就沉了下去,他紧紧盯着温锦。
背着光的原因,他面容上覆盖上了一层暗色,也将他的所有神情都给遮挡住。
温锦不是不知道此时和盛炀说这话不好,可是温潮生是她爸。
盛炀对她如何,她都可以不在意,唯独不能对温潮生这样。
这是温锦的底线。
察觉出他们两人之间凝固的气氛,温潮生叹了口气,拍了拍温锦的肩膀:“小锦别这样说。”
“盛炀是在担心老爷子,我确实也不该在病房里咳嗽。”
温锦眉心轻拧,看向温潮生,温潮生却朝着她摇了摇头。
盛老爷子还在病床上躺着,他们哪里有和盛家吵架的,这不合适。
温锦心里清楚这个道理,缓了缓,终究还是偏开视线。
温潮生就又看向盛炀,“你现在是不是想和老爷子单独待一会?那我们先出去,等晚上我再来照顾老爷子。”
老爷子晕倒这几天,一直都是温潮生在照顾着。
医院里就算有医生护士护工,可是刘管家不放心,便叮嘱了温潮生,让他帮帮忙。
他说完,带着温锦离开。
病房里再次剩下盛炀一个人。
房门关上的瞬间,他听到温潮生在和温锦说:“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手机再次震动,是陈浸发来的消息。
说盛天私下联系了几个高层,想带盛尘去见他们。
盛炀收回视线,面上不动声色,唇角却带起一抹微不可察的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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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锦和温潮生一起在附近吃了晚饭,温潮生问了她许多事。
他给温锦盛了一碗鸡汤:“小锦多喝一点,你怎么会这么瘦?”
温锦看着碗里漂浮一点油珠的金黄色鸡汤,突然涌上来一股反胃感。
面色发白,温潮生关切道:“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温锦躲过他的眼神,小声说道:“不是,就是不太想喝鸡汤。”
她知道怀孕的事情瞒不了多久,可是至少在今天,她不想告诉温潮生。
也不敢告诉温潮生。
但心情多少是受了影响,温锦努力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好,陪着温潮生吃完了饭。
以后温潮生还得继续去医院里照顾老爷子,温锦便自己离开。
她在京市的房子已经退租,本来想直接去酒店开房。
盛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嗓音低沉泛冷:“人呢?”
温锦说了地址,没几分钟,一辆迈巴赫就停在面前。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盛炀降下车窗,看向温锦,意思很明显,让她上车。
温锦拒绝道:“我在等人,不和你一起。”
盛炀的脸在这夜色之下,显得更加精致,眼里被路灯橙黄色的光,照得很是深邃。
他说道:“你在等谁我不关心,但是现在你必须跟我回老宅。”
温锦一顿,指尖往掌心慢慢收拢:“为什么要回老宅?”
盛炀说道:“当然要回去欢迎客人,比起盛尘,温锦你反而才是盛家户口本的那个人。”
盛家老宅,盛天和盛尘都在。
温锦本不应该去。
盛家的事情和她没有关系,更何况是这种事情。
可是一想起温潮生的话,她又迟疑了。
盛天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心里思绪定下,她抬眼看向盛炀:“你是想回去招待客人,还是想回去请他们离开?”
“家里进了脏东西,自然要打扫干净。”
盛炀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漠然到了一定程度。
温锦坐在副驾,她从反光镜看到他的侧脸,很是冷峻。
到达盛家老宅,已经晚上八点。
老宅里灯火通明,却又并不温暖。
至少对温锦而言,这里的一切,更像是华丽的假象。
跟在盛炀身后进去。
大门才打开一条缝,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小提琴声,温婉动听。
盛炀眼里闪过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厌恶,抬步进去。
温锦跟在她身后,心里揣着事,倒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倒是里面的人率先察觉了动静,齐齐回头看过来。
除开盛天之外,还有一个年轻人。
眼睛和盛炀有三分相似,其余五官则平凡许多。
年纪也不大,估计是二十出头的年龄。
身上穿着妥帖的白色西装,唇角挂着笑。
盛尘。
盛尘看见盛炀,没有一点尴尬或者意外,他甚至朝着盛炀抬了抬手:“大哥?”
而后目光一转,落在旁边的温锦身上,眉梢一挑:“好漂亮的小情儿,大哥你吃得真好。”
仅凭一句话,直接让温锦对盛尘的印象降到了最低。
“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们,别把你们这一套乱七八糟的东西带进盛家。”
盛炀忽略了盛尘的话,直接看着盛天。
盛天也坐在沙发上,衬衫领口敞开着,一副享受模样。
而他们花重金聘请而来的乐团,在被人请了出去。
房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盛天这才不赞同地看向盛炀:“你打扰了我们的音乐会。”
盛炀唇角扯起一抹冷嘲,“想听音乐会,你们应该去剧场。”
“怪不得爸爸一直说大哥你没情调呢。”盛尘突然说道。
他挑了挑眉梢,“剧场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哪里能品鉴出音乐的意趣呢。”
温锦跟在盛炀旁边,她本来是没打算多说什么。
然而却看见盛尘脚下踩着一幅油画。
那油画是曾经,老爷子知道她的小狗过世以后,特意让人画给她的。
现在却被盛尘这样踩在脚底。
温锦脸色也冷了下去,她盯着盛尘:“在说别人之前,是否应该先反思一下自己的行径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盛爷爷似乎一直都没有同意这位盛尘先生进入盛家?”
“不问自来,即使在国外,我也应该是可以报警的吧?”
“当了几天凤凰,就真忘记自己是什么出身了?”这话是盛天说的。
他目光凌厉地盯着温锦,不喜的态度摆得很明显。
盛天毕竟年纪在这里,而且也是常年位居高位的人,身上压迫感很强。
可温锦却没有半点怯弱。
她毫不避讳盛天的视线,甚至隐隐也能从她眼里看出对盛天的审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