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之寒眸频闪,眼神涣散,眼尾微红,不敢相信,开口带着些许颤抖,“为何?我不信你对我没有一点心意!”
邱予初垂首而立,片刻之后,才开口,“吾愿海清河晏、民生安康,至于其他的我从未想过……”
“你的心愿我也可以帮你实现啊!”江慕之内心一阵绞痛,不肯放弃。
“每个人有自己的人生轨迹,你不必如此!”邱予初抬起双眼,静静地看着他。
江慕之眼睛酸涩,眸前浮起一片雾气,笃定地盯着邱予初,“我愿意陪你做任何事!我自愿的!”
邱予初轻叹一口气,看着他的双眼,随即瞥向一边,狠下心来,轻启朱唇,“倘若我的家国大计里没有你呢?”
江慕之嘴角骤然下垂,双眼微怔,眼神空洞,瞳仁放大,目光逐渐涣散,最终沾上彷徨之色。
缓了半晌,嘴角才重新扯出一丝苦笑,仿佛无异于平常,只是仔细分辨能听出微微震颤之声。
酸涩之感从心脏蔓延到周身,四肢麻木无力,灵魂仿佛被抽离一般。
邱予初眉心紧蹙,眼底弥漫着一片浓浓的凄楚,她没有告诉江慕之,她身为公主,注定是皇帝用来稳固江山的棋子。何必惹尘埃呢?
“抱歉!”邱予初声色喑哑,不再看他,转身离开了。
江慕之深感乏力,无力到连呼吸都痛,整个人蓦地软了下去,瘫坐在地。
耳边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万物逐渐变得模糊……
“少爷!少爷!”乔松的声音逐渐明朗起来。
“我愿意……我愿意陪你……不要走!不要走!”江慕之双眼紧闭,嘴里断断续续呓语。
“少爷!”乔松摸了摸江慕之的额头,异常烫手,焦急喊道,“少爷!你发热了!少爷醒醒!”
“来人,请府医!”乔松对门外大喊。
“怎么了?怎么了?”江慕之母亲从外面闯进来。
“夫人!少爷发热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热呢?”江慕之母亲不解。
“不知道!奴才在宫门外等候少爷,已经接近亥时,少爷还没出来,奴才放心不下,进辟雍殿找他,就发现少爷瘫坐在院子角落……”
“怎么会这样?”夫人满脸焦急,惊慌失措。
“夫人,现在最要紧的是给少爷瞧病,退热!至于其他的等少爷好了再说吧!”乔松劝解。
“是是是!快请府医!”夫人有些不知所措。
“已经请了!夫人别着急,我给少爷拧干帕子擦下身体!”
“好好好!辛苦你了!”夫人退到外间等待。
“拜见夫人!”府医上前行礼被夫人打断,“刘太医,别多这些虚礼了,快给慕之看看!他发热,浑身烫得很。”
“是!”刘太医收敛神色,向内堂走去。
夫人站起身来,紧盯着内厅,独自踱步徘徊。
片刻之后,刘太医从里面出来,夫人迎上去问,“刘太医,我儿怎么样了?”
“夫人,别担心!在下已经为江世子号过脉,世子长年习武、身体康健,没有大碍。属于过度悲伤加外部寒凉,导致发热,我已经开了两副药让奴仆拿去煎了!”
夫人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祈祷道,“祖宗保佑、佛祖保佑!”
转过头对着刘太医谢道,“有劳刘太医了!来人,送刘太医回去。”
夫人走进内室,疾步来到窗边坐下,拧干了帕子,放在江慕之额头,声音轻柔,“儿啊!娘在身边,别怕!”
连续换了几次水,江慕之额头的温度似乎下降了些。
夫人缓了一口气,抿了抿唇,面上全是担忧之色。
“夫人,您去休息吧!这里交给乔松,我再给少爷擦拭一遍,好降温!”乔松接过夫人手上的帕子,在冷水盆里浸了浸。
“我也睡不着!”江夫人满眼担忧,不肯离去。
“夫人,我知道您担心少爷,但是您也要注意身体,刘太医也说了少爷没有大碍,您先去休息,要不然少爷醒了也会担心您啊!”乔松劝解道。
夫人思忖片刻,轻叹一口气,“那就有劳你了,乔松。”
“夫人言重了,这本是乔松应该做的!”
夫人一步三回头,终是走出内室。
“来人,再换一盆水来!多拿几个帕子。”乔松对小丫鬟吩咐道。
换了新水,比刚刚更凉,乔松将几个帕子一齐浸泡在水里,一齐拧干,分别搭在江慕之额头、胸前和脖子。
“乔大哥,药来了!”小丫鬟端着冒烟的汤药进来。
“拿来!”乔松用汤勺舀了一半勺,吹了吹,递到江慕之嘴边,轻唤,“少爷!喝药了!”
江慕之薄唇紧闭,没有回应。
“少爷?少爷!喝药了!”乔松继续呼唤。
还是没有反应,怎么办?乔松无措。
“来人,去找一个削好竹片来……”
门外风声呼啸……
邱予初回到揽月阁,脑袋里还是刚刚的场景。
江慕之浑身弥漫的悲痛之色,她不是看不见。自从相识以来,江慕之对她处处关怀,事事留心,她不是感觉不到。
只是她更想做自己!她想入朝为官,她想在朝堂绽放属于自己的荣光,她想为民生做实事!
而且她深深了解皇帝,了解皇家规则,她是为了稳定江山社稷而生,虽然目前看起来深受皇帝器重,但是指不定哪天就会被拿去做交易了!
早知结果,何苦执着?
邱予初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已是一片清明。
就这样吧!这样也挺好!
漫漫长夜,整晚都没睡安稳。
天边刚浮现鱼肚白,邱予初便醒了,这是以前没有过的光景。
“吱呀!”思洛端着水盆进屋子,看见邱予初已经醒了,忍不住打趣,“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邱予初苦笑一声,没有回应。
“怎么了?没睡好?”思洛狐疑问道。
“还好!”邱予初勉强一笑。
邱予初收拾好,慢步走进辟雍殿。
“怎么了?如此无精打采?”乐川好奇问道。
“没事!没睡好而已!”邱予初干笑。
转头看向江慕之的座位,空空如也。
一直等到讲学钟声响,江慕之都没有来。
邱予初有些诧异,抿紧唇,神色晦暗不明。垂下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看来她昨晚说的话确实让他伤心了!罢了,如此分道扬镳也不是一件坏事。
书斋内,微风过处,幔帘翻飞,仿如初见,不似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