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同坐一辆马车,真的略显拥挤。
崔羡的长腿极占地方,邱予初只好把崔云徽抱着,一脸揶揄,“崔大人,什么时候换个马车可好?”
崔羡微愣,随即低头看着邱予初抱着云徽蜷缩在角落,一脸愤愤,浅笑一声,“换!回去就换!”
马蹄哒哒,一路长行,人声渐渐鼎沸。不多时,已到西市。
坊巷阡陌,交通纵横。街道宽阔,各式店铺立于两边。
小吃摊热气腾腾,煎饼在铁板上滋滋作响,散发着麦香;铁匠铺里,热火朝天,光星四溅……
商队的驼铃声由远及近。骆驼驮着沉重的货物,缓缓前行。
崔云徽双眼放光,张大嘴巴,赞叹不已。
邱予初微微摇头,到底是孩子心性。拉着他的手徐徐前行。
路过煎饼摊,一阵香气扑鼻,邱予初深吸一口,下意识地点点头。
崔羡眉眼带笑,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走到煎饼摊旁,“来两个煎饼!”
老板欢喜应声,加快手上动作。
邱予初和崔云徽定定站在摊位旁,紧紧盯着老板的手,十分期待。
“好了,姑娘!”老板用纸包好煎饼,递给邱予初,叮嘱,“慢用,小心烫!”
“多谢!”邱予初先接过一个塞给崔云徽,又拿过来一个正欲下口,感觉不妥,对着崔羡问道,“你呢?”
“不必挂心,我不喜这些吃食!你吃吧!”崔羡眼尾高挑,目光瞥向一边。
那感情好!邱予初才不客气,拿在手上慢慢品尝。
吃罢一口,看向崔云徽,两人眉眼弯弯,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好吃哎!”
“走吧!去看猫!”邱予初扯着崔云徽的手,摇摇晃晃,踱步向前。
崔羡跟在其后,唇角轻扬。
市集一隅,猫影摇曳。满身通白,若新雪初降,幽卧似梦,轻舔爪尖,雅韵天成,恰如冰魄临世,清寒且贵气逼人
狸花猫,斑纹错落,灵动若电,于囚笼之内犹自腾挪,软语呢喃,仿若幽夜精灵,狡黠而聪慧过人。
短耳猫,欢快踱步到邱予初脚边,用略显肥硕的身躯蹭她的鞋。
好一会儿,短耳猫猫走了,邱予初低头一看,几根灰蓝的毛发挂在她的翘头履上,轻轻抖掉,目光随猫而去。
其双耳短而精巧,服帖地依偎在圆润的脑瓜两侧,好像两片俏皮的绒叶。
浑身灰蓝,恰似被晨雾轻柔晕染过的暮霭,透着细腻的光泽,油亮水滑!
邱予初一瞬惊呆,神色讶然,这么漂亮啊!
转头问崔云徽,“你想要哪种?”
崔云徽也呆住,这么多小猫咪喵喵叫,长短不一,令人眼花缭乱,真不知选什么品种更好。
遂问老板:“我不知买什么猫,可以推荐下吗?”
猫老板四十岁上下的年纪,瘦弱但精神矍铄,看到邱予初几人衣着不凡,气度高洁。有些昏黄的眼里登时闪过精光。
看到崔云徽问,扬起招牌式化的笑容,“小公子,这狸花猫狡黠聪慧,机灵活跃,又十分忠诚,抓老鼠特别在行,入股不亏哦!”
崔云徽灵动大眼滴溜直转,略显为难地咂嘴,并不言语。
看他不说话,猫老板又介绍白猫,雅蕴天成,清寒贵气,赏心悦目,也是尚品。
邱予初也低头望向崔云徽,想看他如何抉择。
崔云徽来了点兴致,倾身向前,伸出右手,在白猫下巴处逗了逗,那白猫斜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像是十分嫌弃的模样,开怀一笑。
猫老板一看有戏,继续说道,“小公子,这白猫虽然有些高冷,但是胜在观赏,要不您就拿这只吧?给您少些。”
说完,以手挡面,凑近崔云徽道,“给您这个数!别人都买不到!”说着伸出两根手指。
“二两?这么贵?”崔云徽再次睁大双眼,摆摆手。
猫老板略显急切:“这白猫品相甚美,这个数绝对没高要啊!小公子!再说您的身份对二两银子那不是手拿把掐。”
崔云徽摇摇头,“二两银子够普通百姓几个月伙食费呢!还不贵!算了!我再去看看!”说完作势要走。
猫老板彻底急了,站起身挽留,“公子,那一两吧!一两成吗?这品相的猫您在西市绝对找不到第二家……”
崔云徽撇嘴,斜眼看下慵懒的短耳猫,摇摇头,“我看这白猫成色还不如旁边的短耳猫好呢,咋还要价这么贵?”
猫老板辩驳:“哪能啊?小公子,短耳猫慵懒不喜理人,客人都不喜欢,因此价格低贱,怎能与您选的白猫相比?”
“哦?是吗?”崔云徽满眼促狭,面色狡黠,话锋直转,“一两银子给我来两只短耳猫,你说客人不喜它,价格低廉,刚刚一只白猫需要一两银子,现在给你一两,买两只短耳猫不亏本吧?”
猫老板怔住,缓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连摆手,语无伦次道,“啊?小公子,你这……我这短耳猫也是二两银子一只呢!”
崔云徽敛起笑意,郑重其事说道,“做生意贵在诚信,你刚刚明明说短耳猫价格低贱,不如白猫贵重。”
“我不与他人一般,就喜欢短耳猫的慵懒,白猫你卖我一两一只,短耳猫两只一两,不是很合理吗?”
“从头至尾都是你在说,为何现在又不作数?今天这猫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崔云徽据理力争,不肯相让。
邱予初讶然,随即反应过来,崔云徽从一开始看上的就是短耳猫,为着砍价才佯装对白猫感兴趣,引导猫老板贬低短耳猫,最终以低廉价格一举拿下。
小小年纪,心智如此了得,日后怕是不可估量。这样也好!邱予初心下竟有些欣慰,如此便不会受人欺负了!
看想崔云徽的眼光越发慈爱与欣赏。
猫老板傻眼,心下转圜,这几人衣品不凡,相必身份妙不可言,不能为了眼前短利,而自砸招牌,复而扬起谄媚笑容,“小公子息怒,这猫当然卖啊!小的还指望您回购呢!”说着在短耳猫中,捞了两只品相亮眼的装进木质小笼子里,递给崔云徽。
崔云徽眉眼一挑,甚是满意,接过小笼子,转身看向崔羡。
崔羡从袖袋中拿出一锭银子,扔给了猫老板。
猫老板躬身谢道:“谢公子,欢迎常来!”说完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这时,墨砚靠近崔羡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崔羡神色有些不耐,摆摆手,“知道了!”
邱予初大概猜到:应该是要动身去陆口镇了吧!问道,“是要动身了吗?那你快去吧!耽误了时辰可不好!云徽,我会带他回去。”
崔羡咂嘴,她倒是安排得好!微微点头,“知道了!”随即垂首望着自己的脚尖,就是不动。
邱予初挑眉,神色有些茫然,这是什么意思?
崔云徽心下无语,撇了撇嘴,一本正经道,“叔母,叔父等着听你说临行赠言呢!赶紧说吧!再不说,地板怕是要被叔父盯出一个洞啦!”
“噗……”
此语一出,三人皆惊。邱予初神色尴尬,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叮嘱道,“一路小心,早日归程!”
崔羡挠了挠头,而后又重重点了点头,面色欢喜,眼神刻意避开他们,转身走了。
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在家也万事小心!墨砚留在家中,有事找他!”说完一路疾行。
崔云徽翻了翻白眼,两个榆木疙瘩,还没有他通透,看来日后少不了他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