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嗣在很早之前就听说过莫惊鸢这个名字。
当时莫家在国外遇害导致莫明珠失踪这件事情闹得轰轰烈烈,他们夫妇几乎是跑遍了全世界并且消耗了大量的人力财力来寻找丢失的女儿,而另一位却有心无心的被他们忘在了脑后。
其实当时的莫惊鸢也不懂,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却因为妹妹的失踪却换来了全家对她的冷漠。
甚至在母亲沈茜情绪崩溃之时还会朝她哭诉:“为什么丢的是明珠而不是你?!”
最后他们以没有精力为由将她丢给了沈茜母家暂时领养,但谁都不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最后还是沈老爷子做主将她带回了家,小小年纪就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沈老爷子爱惜小辈,也看出了自己这位孙女的处境,他曾在年轻时和景家家主有过生死之交,于是在生命垂危之际,给莫惊鸢牵来了与景家景嗣的婚约。
景嗣是何人,哪怕是在遍布都是精英的豪门子弟,他也是金字塔塔尖的那一批,其父景明更是对其抱有厚望,早早的就带他出入各种交际圈拓展人脉,他也没有辜负众望,用全盘接手景家所有产业这一实绩向大众证明了实力。
景嗣从没和谁谈过恋爱,也没考虑过所谓的终身大事,他对这件事情不是很感冒,而当父亲告诉他自己突然多了位未婚妻的时候,他也只是短暂的错愕,紧接着便迅速接受了这个事实。
母亲说:“那孩子也是个可怜人,你要好好待她。”
在莫明珠没有被找回之前两人见过一面,景嗣定了一处十分闲情雅致的茶馆,听说女孩子都喜欢花,于是还特地买了一捧十分娇艳的落日珊瑚玫瑰打算送给她。
莫惊鸢来的时候并没有特意打扮,甚至可以说是十分随意,只一件单薄的素裙,脸上未施任何粉黛,却依旧难掩其倾城的姿色。
但她大部分的时间给人的感觉却十分木讷,也不是听不懂,更像慢半拍,如同话本中描述的“木头美人”。
景嗣说:“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可以搬来景家。”
听到这话,莫惊鸢总算是有了些较为明显的反应,她缓慢的抬起眼,和他四眼相对:“景先生,这个恐怕不行。”
“为何?”
“很快……就要变天了。”
那时的她顺着话去看着窗外的景色,青丝抚过她略显病态无神的脸庞,像是糜烂的玫瑰,腐败却又实在美丽。
于是没几天,莫明珠被高调的宣布重回莫家。
紧接着,莫惊鸢推人的丑闻便轰轰烈烈的传了出来。
景嗣去莫家要人那天,莫明珠正在和沈茜一起在庭院内赏花,莫家的女儿都生的漂亮,也因对她的亏欠,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用钱堆出来的精致,和那天素面朝天的莫惊鸢的打扮几近天壤之别。
莫明珠见了他,怯生生的喊了句“姐夫”。
得知来意后,莫骅亲自领着人去了莫惊鸢的房前,他隐约的察觉到了景嗣微妙的情绪,谈话间都在说着这个女儿是如何的不懂事,企图给自己的行为找补。
“叔叔,”景嗣打断了他,声音浸了些寒意,“莫惊鸢是您的女儿。”
而他却对自己的骨肉不留任何余地的贬低侮辱,言语间没有半分的疼惜,甚至还在沾沾自喜。
“额……是,是。”
莫骅当然听出了景嗣的言外之意,他心虚的点点头,打开了莫惊鸢的房门。
她的房间装饰很简洁,说是普通都不为过,屋里并没有见人的影子,随后阳台的门打开,莫惊鸢手里拿着一本书,缓步的走了出来。
而此刻最显眼的莫过于她头上缠着的纱布。
明明是熟悉的颓美感,可看着她那双眼睛,景嗣忽的感觉她和初见时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腐败的玫瑰长出了新叶,在大夜弥天中重生。
莫惊鸢跟着景嗣离开了莫家。
莫明珠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捏了捏脖子上沈茜刚给她买的价值百万的项链,她用的劲不小,甚至指节都有些发白。
“妈妈,姐姐的婚约是怎么来的?”
沈茜闻言“嗯?”了一声,紧接着说道:“是你外公向景家要来的,怎么,明珠也想嫁人了吗?”
莫明珠松开手,揽住了沈茜的手臂撒娇:“一点都不想,我还想多陪陪爸妈。”
“好孩子,”沈茜很是受用的摸了摸她的头,“放心,这种事情上妈妈不逼你,我的明珠只要快乐就好。”
莫明珠笑笑,垂下眼帘,敛去了眸底汹涌的情绪。
……
景嗣来时较为匆忙,因此也没有叫司机,将莫惊鸢的行李放到后备箱后,转身却见她已经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坐了上去。
等到车子启动并行驶了一段路程,他才主动开了口:“你不介意吗?”
景嗣太早就混迹在功利场之中,各式各样的人见过太多后练就了一双看人的眼睛,以至于听完了莫家人的三言两语,他就明白了最近的“丑闻”大概是什么前因后果。
就算不细想,莫明珠一个大众口中的“受害者”光鲜亮丽的站在那里,而莫惊鸢这个所谓的始作俑者却承受了所有的报应,怎么看都太过于恰巧。
莫惊鸢将头靠在车窗上,暖阳透过玻璃打在她的脸上,长发如瀑,眉目飘然,懒洋洋的活像个小神仙。
小神仙开口,慢悠悠的回了他一句:“日渐清醒,得失随意。”
景嗣愣了一瞬,随即收回了看着后视镜的目光。
他自诩阅人无数,可如今却看不懂了。
他带着人回了离公司最近的别墅,莫惊鸢头上的伤好了之后景嗣原本给了张卡让她留作消遣,但接下来的几天别说消遣,她甚至连门都不出。
佣人说夫人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她好像每时每刻都很疲乏,有时候一睡就是一天。
两人有明显接触的那一天,景嗣正在某处高级会所里忙于应酬。
哪怕如今景家的地位居高不下,有些酒局也躲不过,谈笑风生间再能喝的人也顶不住酒精的熏陶,迷茫间他拿出手机,也不知道打给谁说了些含糊不清的话语。
没过多久,包厢的门打开,恍惚中景嗣闻到了一股如清雪白雾般的冷香,抬头望去,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人正在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莫惊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