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破晓,夏领风早早便将姜萧唤起,二人并肩朝着封天峰后山的幽幽竹林徐行而去。
封天峰人丁寥落,屋舍虽多,众人皆居于前山,唯有四师兄李意真,性僻喜静,一心痴迷于剑之大道,独选了后山那僻远清幽的竹林作为栖身之所。
夏领风刚至竹林外,便扯着嗓子高呼:“阿真!阿真!师兄我来也,快来迎我这贵客!”
“嗖!嗖!嗖!”
数道凌厉无匹的剑气自竹林中呼啸而出,夏领风左闪右避,口中仍不停絮叨:“阿真!你好生厉害,我这都快难以招架了!”
“滚!”
眼见夏领风如此胡搅蛮缠,竹林里的李意真怒喝一声,不再理会于他。
夏领风却不依不饶,继续嚷道:“阿真,阿真,你快出来呀!我让你见见咱们问心宗的英雄豪杰,咱们的五师弟,想当初他可是凭借着我传授的剑意与煞血魔君一番鏖战,最终将那恶贼斩于剑下!”
见夏领风这般信口开河,姜萧脸色瞬间涨得如熟透的苹果般通红,低着头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拼命拉扯着夏领风的衣角,让他住口,可夏领风依旧口若悬河。
夏领风在竹林外喋喋不休,李意真被扰得心烦意乱。
此前,夏领风常来骚扰,无奈之下,他向师傅求得一道阵法,将竹林封锁起来。
可夏领风依旧时不时来捣乱,虽说进不来,但那张嘴,着实令他烦不胜烦。
夏领风今日前来,李意真深知自己若不现身,这家伙定会如唐僧念经般说个不停,无奈之下,只好走出竹林,怒冲冲道:“王八蛋,你来此作甚?”
夏领风望着自竹林走出的李意真,嬉皮笑脸道:“阿真你总算出来了,我来找王八蛋啊!”
李意真顿时语塞,他深知无论是唇枪舌战还是真刀真枪,自己都不是夏领风的敌手,语气不善道:“有话直说,莫要啰嗦!”
夏领风见李意真出了竹林,倒也不再咄咄逼人,说道:“咱们家的小五,他觉得剑招比剑意更强,我说领他来拜见问心宗剑招第一人!”
李意真闻言一愣,看向姜萧,随即恍然大悟。
夏领风这般言辞,无异于示弱,二人因剑招剑意孰优孰劣争论不休,未曾停歇。
夏领风今日借姜萧的名义示弱,承认李意真的剑招堪称翘楚,只怕是有事相求!
李意真尚在发愣之际,夏领风已然开口道:“老五,罢了罢了,我早与你说过,剑意方为剑道之正统,剑招不过是一群修行不得要领之辈,探寻的旁门左道!”
李意真明知这是夏领风的激将之语,仍是怒喝道:“胡说八道!剑招剑意之争源远流长,岂是你夏领风一人能定夺?”
夏领风见李意真上钩,赶忙道:“我之言自然不算,可老五凭借我传授的剑意击败轮回宗便是铁证!”
“滚滚滚,你自己信吗?”
“那他在同辈中横扫千军总是毋庸置疑吧!”
闻听此言,李意真闭口不言。
五行小界之事被宗门严密封锁,禁止所有当事人泄露消息,但李意真身为暗夜行走,对于内幕还是略知一二,对于姜萧的表现也有所耳闻。
夏领风虽有夸大其词之嫌,但姜萧确实凭借剑意大放异彩,对此李意真无话可说。
眼见李意真沉默不语,夏领风又道:“依我之见,老五跟着我继续修炼剑意即可,可他却想着剑意与剑招一同修炼。所以今日我领他来见你!”
说完望着姜萧笑道:“老五,你也别为难阿真了,有我这等出类拔萃之人在前,他也教不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来!”
李意真此刻已然明了夏领风此来的目的,是想激自己教导自家老五练剑,之所以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无非是担心自己不愿应允!
他一心专注于剑道,对其他诸事毫无兴趣,厌恶麻烦,平素除了修炼,其余一概不理会,否则他也不会进入暗夜行走这么久,却仍是一名普通的暗夜行走!
说实话,即便空无安排他教导姜萧,李意真定然不会藏私,但也不会太上心,并非他敷衍了事,只是他心中唯有剑!
不过听闻姜萧欲同时修行剑意与剑招,李意真心中一动。
修行界并非无人尝试两者兼修,只是这类人往往皆是低阶修士,一旦修为高深之后,难以兼顾二者,都会择其一而从。
宗门擅长剑招的修士多如繁星,可夏领风寻到自己,如此看重,可见这位五师弟确实有过人之处。
李意真这般思量,倒不是自夸剑法高超,而是若单论对剑招的理解,只怕宗门之内能超越他的不过寥寥数人!
自己在剑法之道上陷入困境,既然如此,便瞧瞧这个小师弟能否给自己带来些许惊喜吧!
“你不必再拐弯抹角了,五师弟的剑我教了,现在你可以滚了!”
夏领风闻言先是一怔,着实未曾料到这个闷葫芦阿真答应得如此爽快,随后便是欣喜若狂,笑道:“好嘞,那老五就托付给你了!我这就滚!”
言罢,转身便走。
见夏领风离去,李意真看向姜萧道:“小师弟,随我来吧!”
竹林中。
二人站定,李意真让姜萧随意出手,他要摸摸姜萧的底。
李意真只是那般闲庭信步地站立,但姜萧却感觉无从下手,面前的李意真看似周身皆是破绽,可姜萧感觉自己无论如何出招,下一瞬都会被斩于剑下!
这种感觉令姜萧冷汗如雨下!
咬了咬牙,姜萧深吸一口气,锵然拔剑,运转剑意刺向李意真。
李意真轻转长剑,迎向姜萧的长剑。
两把长剑剑背相贴的瞬间,姜萧只觉李意真的长剑以一种疾如闪电的频率颤动着。
他的剑意在这种震动之下消耗如决堤之水般急剧增多。
姜萧心中大惊,不顾一切地疯狂调动剑意刺向李意真。
李意真长剑下压,姜萧的长剑不受控制般跟随李意真的长剑而动。
姜萧拼命抬起长剑,却发现李意真手中长剑一斜,自己的长剑不由自主地又跟随李意真的长剑而动!
与夏领风对战时,姜萧只觉自己面对的是一只上古凶兽,气势汹汹。
面对李意真,姜萧只觉自己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好似那提线木偶,身不由己!
“啪!”
只见李意真长剑一抖,剑背抽向姜萧的手背,姜萧吃痛,手中的长剑顿时脱手而出。
姜萧站在原地思索方才的战斗,只觉憋屈至极,倒非不服,只是那种被别人掌控的感觉让他郁闷万分!
李意真看着姜萧道:“你的问题我大致明了,你练剑的目的究竟为何?”
姜萧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自保!”
李意真点了点头道:“练剑不同于修道,剑乃是为了拼杀而生!自保也罢,其他也好,其根本目的便是为了战胜对手。
而你的剑道修行最大的症结便是基础不牢,经验匮乏。你虽领悟了剑意,但却是一直在效仿他人的剑意!根本并非自己的东西!”
姜萧闻言,微微沉默,李意真所言不虚,他的剑意乃是模仿夏领风而来!
虽说夏领风之前曾提醒过他,让他领悟出属于自己的剑意,可他却根本没有夏领风的底蕴!
剑意传承虽能让一人迅速拥有剑意,但若不能领悟出自身的真谛,那这种传承实则极大地限制了未来!
李意真看着沉默的姜萧继续道:“你走了剑意传承的捷径,但借来的终究不是你的!你如今的状况有优有劣,好的方面是你已然见识过剑意,日后凝聚自己的剑意会相对轻松,坏的方面是倘若你无法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那你终其一生都只能在前人的阴影下画地为牢,如那‘邯郸学步’,最终迷失自我!”
姜萧忙道:“四师兄,我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