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萧步出书店,行走于涿州府城那熙熙攘攘的长街。
艳阳高悬,却未能驱散他满心的羞恼愤懑。
若不是空无那老不正经的家伙,自己怎会去购那种籍?
竭力平复心绪,姜萧不禁暗自苦笑,方才的窘态竟令他有了几分前世第一次欣赏文艺片的感觉。
呸!这等东西竟能令那老家伙魂牵梦绕、寝食难安,当真是没见过世面!
姜萧于心中暗自吐槽。
涿州城,乃是姜萧离开问心宗后所涉足的首座大城。
虽说往昔曾至烟淼泽,却从未踏入这世间的繁华都会。
这座边关重城,屋宇错落有致,飞檐斗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街道两旁的店铺幌子随风轻摆,街头巷尾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然而,那不时出现的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难民,却似阴霾般笼罩在姜萧心头,为这繁华蒙上了一层灰暗。
这些自边关历经千难万险而来的难民,大武王朝竟未予以妥善安顿。
街道上,巡逻的差役不断驱赶着难民。
而涿州城的百姓对此已然习以为常,冷漠麻木,无动于衷!
姜萧心内长叹,却又深感无可奈何。
“躲开,快躲开!”
身后蓦地传来一声惊惶失措的高呼,姜萧回首望去,但见一锦衣公子骑着一匹神骏异常的火烈马在街道上疾驰狂奔,马蹄声如惊雷般震耳,过往百姓皆惊惶避让,脸上满是恐惧与慌乱。
“儿啊!”
前方,一名孩童被四散的人群挤倒于路中央,望着那疾驰而来的火烈马,吓得呆若木鸡,全然不知所措。
一名难民装扮的妇人发出凄厉至极的哭喊。
姜萧心中猛地一紧,暗叫不好。
一人一骑面对倒地的孩童,竟毫无停步之意,锦衣公子面无表情,继续纵马疾驰,那匹神俊的火烈马眼中流露出嗜血的凶光,高高抬起马蹄,朝着孩童猛踏而去。
姜萧无暇他顾,身形如电般迅猛上前,挡在孩童身前,双手稳稳擒住马蹄,腰部猛然发力,将那一人高的火烈马狠狠掀翻在地。
马上的锦衣公子万没料到竟有人胆敢阻拦,火烈马被掀翻,他大惊失色,匆忙几个翻滚,方侥幸未被压于马下。
锦衣公子落马后,身后的仆从们慌乱无措,匆忙查看其状况,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孩童的母亲急忙奔至近前,孩童此刻方才回神,扑入母亲怀中嚎啕大哭。
“后生,速速离去,快走!此人乃是李家拍卖行的少东家!你招惹不起!”
一名旁观的老者面露不忍,压低声音,急切地对姜萧说道。
姜萧尚未出言,那位李家公子的一名仆从便冲着姜萧怒喝:“混蛋,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当街伤我家少爷!”
姜萧揉了揉鼻子,心中既好气又好笑,今日当真是出门未观黄历!
在书店中被人视作登徒子也就罢了,此刻竟又遭遇恶少当街欺人的恶俗戏码!
“这位公子,事发紧急,方才多有冒犯!”
姜萧无意多生枝节,故而言辞颇为客气。
岂料他话音刚落,那名仆人便暴跳如雷,破口大骂:“放屁,你这混球当街伤了我家公子的爱马,还有理了!”
姜萧眉头紧皱,心中怒火渐起:这等恶仆,是非不分,颠倒黑白,当真可恶至极!但他还是强压怒火,说道:“若方才我未出手,只怕这孩子便要被踩死,一匹马怎可与人命相较?”
“区区贱民,如何能与我家公子的神驹相提并论?”
“当街纵马,视人命如草芥,难道这涿州城当真没有王法?”
“放屁,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家公子纵马了?”
那仆从言罢,斜目恶狠狠地扫视围观的众人。
众人见其三角眼中射出的凶光,纷纷躲避,四散奔逃。
姜萧见此眉头紧蹙,望向那对难民母子。
瑟瑟发抖的母亲尚未从方才的劫难中缓过神来,见那姜萧与那仆从投来目光,尤其是仆人那凶厉的眼神,不敢言语,只是一味的跪地磕头。
“饶命!饶命!孩子尚幼,公子饶命啊!”
见此情景,又望了望周围四散的人群,姜萧无奈叹息。
而锦衣公子的仆人愈发得意张狂。
涿州城虽隶属大武王朝,然而自从李家老爷到来之后,涿州城实则近乎成为自家的封地。
李家老爷虽无灵根,却是远古四大家族李家族人,且行商天赋卓越。
自少年离家来到这涿州城,短短数十载便将李家的生意经营得红红火火。
莫说在这雍州城,即便在大武王朝的皇城,他们亦能肆意横行!
老爷子嗣众多,唯有这位大少爷身怀灵根,具备修行天赋,一直是老爷的心头挚爱、掌上明珠,在大武京城的大武书院修学。
前几日,大少爷接到老爷的急信后方才匆忙赶回。
未料刚至城中,竟有不长眼的敢阻拦他家少爷归家!
一个外乡人,仗着些许力气便敢学他人充当大侠?
当真是不知死活!
瞧着周围的这帮贱民,仆从心中恼火异常,大少爷才离家些许时日,这群贱民便如此不懂规矩,不跪地迎接便罢了,还敢看热闹?
当真该好好教训!
锦衣公子名唤李宿,其父亲白手起家,凭借过人的经商才能,从一名家族中微不足道的旁系子弟,摇身成为大武王朝李氏商行的负责人,但凡提及他父亲之人,皆钦佩有加!
作为家中长子,修行天赋又在族中出类拔萃,李宿无疑是家族的希望所在。
他本应在大武书院潜心修学,然此番父亲派人传讯,事态紧急,他这才匆匆赶回。
于他而言,踩死一两个贱民,除却脏了他的爱马,其余皆无关紧要。
只是眼前之人却令他心生忌惮,他因着急赶路,心不在焉,未曾料到在这涿州城竟有人敢对他出手,一时疏忽以致落马。
那匹火烈马,乃是马王级别的妖兽,实力堪比二品养神体修,乃是大武王朝皇室所赐,极为珍稀!
眼前这少年竟能将其制服,李宿一时难以判定对方的身份,遂朝身后一老者使了个眼色。
老者心领神会,向前一步呵退气焰嚣张的仆从,对着姜萧拱手道:“少侠莫怪,家中仆人一贯蛮横,不知少侠是何门何派弟子?”
姜萧知晓老者意在打探自家底细,然他无意暴露身份,稍作思忖,拱手道:“在下不过是路过的无名小辈,此番伤了公子的神驹,实乃无奈之举!还望公子海涵!”
听姜萧如此言说,李宿心中稍安,涿州城毗邻剑宗,只要此人非剑宗那群狠辣之辈,那便当真只是一介微末小人物。
老者听闻姜萧之语,神色瞬间冷淡下来,其想法与李宿一般无二,无怪乎他们如此忌惮剑宗之人。
实乃剑宗门人杀性极重,又极为团结,目空一切。
不过此子这般言语,显然并非剑宗门人的作风。
只要非剑宗之人,其身份如何自是他们说了算!
老者不再多言,退至李宿身后。
之前那名仆从见状,顿时兴奋异常,冲着姜萧道:“公子,此人一看便非善类,定是魔修探子!潜伏城中意图不轨!此番被公子察觉端倪,这才狗急跳墙出手伤人!”
锦衣公子听完,朝着身后众人轻轻摆手道:“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