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朵略微诧异,她还以为这人会再次拒绝她。
她侧眸偷偷瞥了一眼玄玉,眼底飞速掠过几分雀跃。
玄玉神色平静,握紧她的手,拉着她往潭边游去。
他的手指温热,她的手指却冷冰冰的。
两人的手十指紧扣,互相取暖。
姝朵的裙摆浸水,脚踩在冰冷的地上,冻得她缩了缩脚。
玄玉停下步伐,回头看向她,蹙眉问道:“你的衣服和鞋子都湿透了,先在这烤火晾干了在回去吧。”
姝朵乖乖点头,“好。”
玄玉找了块稍微平坦的石头坐下,把她搂进怀里,将她湿透的外袍脱下,扔到一旁,随后捡起三天前脱在石块上的袈裟。
“别动。”
姝朵闻言,立即僵住了。
片刻后,一件宽大的袈裟盖在了她的身上。
“穿好。”他轻声吩咐道。
“哦。”姝朵呆呆地收拢披在身上干燥的袈裟,檀香的味道瞬间将她笼罩在其中。
她抬起脑袋看向他,嘴角噙着浅笑。
“佛子,你将这衣裳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玄玉摇头,“无碍。”
“可是……你会着凉的。”她关切道。
冬日的夜晚,寒气深重,尤其是这种山顶上,更是冷如刀割。
他浑身上下就穿了一件单衣,况且还在这寒潭之中泡了三天,那眼睫与眉梢上还布满了点点白雪,晓是仗着身体健硕,也难抵挡这刺骨的严寒。
想到此处,姝朵有些心疼,她伸出手,轻柔地拂掉他眉梢上沾染的雪花,“佛子,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为何要这样惩戒自己?”
玄玉未言,而是拿起一旁的柴禾,点燃火堆,将湿漉漉的衣裳和鞋子架在火上烘烤。
火光跳跃不息,映照在他脸庞,衬得他容颜越加清俊。
许久之后,他才淡然启唇:“这是贫僧对自己的惩戒。”
惩戒什么,玄玉没有说明,可姝朵又怎会不明白。
她红唇微张,开口说道:“佛子,你是因为我吗?”
他怔了一下,转眸望来。
她的目光澄澈如水,直勾勾地凝视着他,“我知道,你对我动心了,否则也不会救我,还硬生生受了三百杖责,你知道自己道心乱了,所以才来这寒潭之中泡了整整三天三夜,就是想借此让自己清醒,忘了我……对不对?”
她说得很笃定,仿若已经认定了这个答案。
玄玉静静地听完,并未否认,只是垂首拨弄火焰。
见状,姝朵继续道:“虽然你不肯承认,但我能够感觉到,你真的喜欢我。”
玄玉仍旧不语,修长的指尖拨弄着火苗,眼眸黑沉沉的,像是被墨汁侵蚀过般漆黑浓郁。
姝朵咬了咬牙,脱口而出:“若是佛子真的这般绝情,那你放心,今日之后,我便不会再缠着你!”
闻言,他终于抬起眼帘,黑漆漆的眸子凝着她。
“你方才说,不会缠着贫僧?”
姝朵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你放心,我说话算数,我现在就走!”
她站起身,准备离去。
突然,手腕猛然被一只大掌抓住,力度之大,令她吃痛地皱起了眉。
“你刚才说,不会纠缠我?”他似乎不愿松手,反复询问了一遍。
“对!我不会纠缠你!”
姝朵说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可却没发现不知不觉中对方的自称全然变了。
话落,她用力挣扎,企图挣开他桎梏的大掌。
他的五指宛若钢钳,死死地捏着她的手腕,不留余地。
她疼得皱起了眉,却倔强地忍住泪珠。
玄玉的表情依旧淡漠,薄唇轻抿,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似乎在思考什么。
少顷,他松开了手。
“这事,还是等你伤养好了再说吧。”
姝朵气鼓鼓地盯着男人发光的脑袋,恼他不肯还俗,却也没再叫嚣地离开。
那不过是个幌子,任务目标在这,她又怎么会离开。
只不过是想满足自身的恶趣味罢了,没想到这人竟连半分反应都没有。
她闷哼一声,揉着自己被捏痛的手腕,暗骂一句“榆木疙瘩!”。
姝朵的皮肤原本就白皙无瑕,娇嫩细滑,哪怕是稍稍用力碰触都能留下淤青。
如今她的手腕处通红一片,显然是被捏红了。
玄玉看在眼里,眼底闪过懊悔,但最终化作一丝叹息。
他从袖中取出药瓶,拉过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着红肿的肌肤。
姝朵瞪着他,“用不着佛子关心。”
说完,想收回手,却挣脱不开那只大掌。
玄玉敛眸,掩饰眼底的波澜,没理会她的讽刺,而是低头认真地帮她抹着药膏。
谁都不知道刚刚在听到姝朵说出不会纠缠他的话后,他浮上心头的第一个想法竟是将她关起来,藏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锁着她,让她哪里都去不了。
满心溢满的恶念,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幸好,他及时默念静心诀,遏制住了这种冲动,否则连玄玉都不知道他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素来清心寡欲,可这段时间与姝朵接触下来,他渐渐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内心。
两人之间涌动的莫名气氛令姝朵不自在地动了动,她撇开脸颊,不去看他。
却能感受到他的指腹带着微凉,轻轻地在她手腕上涂抹着药膏。
四周寂静无声,唯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响。
空气里弥漫着草药的清香。
不多时,姝朵的手腕处已消了一些痕迹。
玄玉这才松了手,继续增添柴火,驱散四周的寒意。
火势渐大,烟雾袅袅升腾,衣裳都已被烤干。
姝朵被迫坐在篝火边,一双美眸始终涌动着一丝火气,怒视着正专注于火堆的男人。
“好了,我们回去吧。”
说着,玄玉拿起放置在旁边的绣花鞋,蹲下身子,亲自为她脱去脚上湿透的鞋袜,露出白嫩的玉足。
他神色淡淡,没有太大的异常,似乎并不觉得此举有多么惊人。
姝朵的面色倏然涨红,“你、你干嘛呀?”
她连忙将脚缩了回去,慌乱之际,脚趾不慎踩到了他的靴子。
他抬起头,目光清幽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伸手握住她的脚踝,将绣花鞋套在那双白嫩纤巧的脚上。
“穿上吧。”他淡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