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夏道:“我都化成兔子了你都看得出来?师兄,千万别和我爹说,你就当不知道我跟来了!我爹要看到我偷偷跟来,非扒了我一层皮不可。”。
“师兄,你抱着它干嘛?”说话间,兰荻松走了过来。
不同于兰珏枫柔和近人的性子,兰荻松性子古怪,寡言傲慢,不愿与人亲近。久而久之,大家对他也都是敬而远之,能避则避。
而之夏却与正常人不同,作为同样不受师兄们待见的存在,之夏倒是很喜欢去招惹兰荻松。兰荻松越是不说话,她就越是想着法的出现在他面前调戏他逗他。
而当她知道修为与大师兄不相上下的兰荻松竟然怕硬壳小虫子时,之夏简直如有神助,每天不停地用幻形术变成各种七扭八歪的小虫出现在兰荻松周围。
大家本以为兰荻松从此会和他们一样与之夏保持距离,可谁知兰荻松竟有受虐倾向,不仅没有与之夏疏离,反而与她走的更近。
“最近不太平,这个小东西本就没什么攻击力,它自己一个人在外我怕被外面的妖兽吃掉。”兰芜尘道.
兰萩松在这兔子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带回去?抱着它好像不太好吧!”。
“放心,它不会耽误我们行事的!”兰芜尘边说,边用右手掐了掐兔子的头。
兰荻松揪着之夏兔的耳朵,道:“怎么会不耽误,它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适才若不是你挡着,恐怕这畜生要被打残了!”
兰萩松的话还没落,兰芜尘手中的兔子之夏就蹦了起来,照着兰萩松的手就是一顿乱咬。
之夏想着竟然有人说她是畜生,她肯定是不能放过的。正好前几日这兰荻松竟然拿火烧自己化成的那只跛脚蟑螂,这次正好一次性报复回来。
“放开!”兰萩松低吼,使劲的甩着手中的兔子。
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之夏怎么能轻易放弃。只见那之夏化成的兔子四只爪子紧紧的抠住兰荻松的胳膊,小嘴不停地在兰荻松的手上啄。
挣扎之间,那兰萩松轻轻一用力。之夏兔直直摔进了墨殇的双腿之间。
兰荻松和兰芜尘看着那摔到墨殇双腿间的之夏兔,都一愣。
“之夏!”兰芜尘脱口而出。
旁边的墨殇起初并不在意。可是当他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低头看了看两腿间有些摔蒙了的兔子。
“之夏?”兰珏枫听到这个名字一呆,手中的杯子差点掉到地上。
“啊,没有,我说这个兔子我本是打算留着给之夏玩的。她最喜欢兔子了。”兰芜尘赶快补充道。
墨殇将两腿间的兔子抱起,轻轻的摸了摸兔子的耳朵。最后,他的余光扫到了后爪处的白梅印。
“墨宗主,我们本无心打扰您,还请您将你怀中之物还与我们。”兰芜尘看墨殇并没有要将兔子归还给自己的意思,只得来到墨殇的桌前请求道。
墨殇没有回答,双腿紧紧夹住想要挣扎逃脱的兔子之夏。他从茶壶中倒了一杯茶,放到嘴边慢慢的品了起来。
兰芜尘道:“墨公子!这小家伙性子野,适才差点咬伤了我派弟子,我看墨宗主还是把它还给我们吧!”
墨殇将茶杯缓缓放到桌上,将腿中略微有些窒息的兔子之夏一把揪起,说“谁能证明这个畜生是你们的?”
“别!”兰芜尘怕墨殇弄痛之夏幻化成的那只兔子,赶忙伸出双手,想将兔子保护起来。
“师兄,救我!”之夏真的是欲哭无泪。
关于墨殇的那些斑斑劣迹,之夏还是有所耳闻的。她虽不像别人一样对这墨殇有什么反感,可看到墨殇那双冷的刺人的双眼就觉得不寒而栗。
按大家说的那样,这墨殇阴险毒辣,万一他抽风把自己烤了炖了,她可是要死翘翘了。
之夏想着,赶忙不停抽动着四条兔腿。可眼下,她化的这只兔子太弱了,她除了用那四条短腿乱扑腾,什么都做不了。
******
夜,悠然降临。
凤澪台,已经将夜照的通亮,让人分不清此刻是黑夜还是白天。
“现在想想,要不是十年前金宗主手刃聂若怀,消灭聂氏一派,还天下太平长安,我等又怎能安心的坐在这喝酒赏月,共享和安!”
“金宗主惠民承天,修己护道,实乃当之无愧的仙门之首!”
“十年前的今天,我们在和聂氏之战中,丧生了多少兄弟。要不是金宗主力挽狂澜,手刃聂氏夫妇,如今我们大家恐怕还要受聂氏的欺凌。”
台下,不知道谁起的头。之后,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起身,反反复复的感谢这位曾经挽救苍生于水火之中的人。
“叔伯,我有些不胜酒力,还望叔伯允我先回客房休息。”墨殇抱着之夏幻化成的兔子,起身,走到金沧濯的席位前。
“身体有恙否?”金沧濯赶忙起身,问道。
墨殇道:“并无大碍,只这几日舟车劳顿,有些水土不服。”
“贤侄自九嶷而来,路途遥远,是该早些回去修整一番。我已将莲萃阁收拾出来,贤侄可自行回去休息。不知是否需要我派几名贴心之人陪你一同回去?”金沧濯说着,眼神瞟了瞟站在席旁的两名侍女。
两名侍女会意,连忙走到墨殇身边。
“多谢金宗主好意,我自回去即可,不劳烦姑娘们。”墨殇说着,对金沧濯拜了礼后,就抱着之夏幻化成的兔子,带着墨媱离开了宴席。
走出凤澪台,穿过澈云殿,墨殇来到了一处难得的安静之地。
眼前的院子与金府的装扮格格不入,倒像是一个乡间小屋。
“这是哪里?”墨殇停下脚步,问道。
“这应该是金宗主的发妻刘氏的居所。”墨媱应道。
墨殇侧首。院中,一名身着素衣,未施粉黛的女子倚坐在石椅上。她手捧梅色花链挂在脖子上,望着月色,听着充耳的鼓瑟之音。
“影儿,你看,我今天又长了些许白发。”刘氏将一缕发丝抿在指尖,眉宇间透着浓浓的无奈。
“夫人,您这哪是白发,明明就是月光贪恋您,想在您的身上多停留几时。”刘氏身旁那个一身素衣的侍女影儿站在刘氏的身后,轻轻的为她按摩肩膀。
刘氏盯着远空那莞尔轻笑。
“十年了,沉浮已过,心期已误。如今,相看不厌的,恐怕,也只剩下这清冷的月色了!”刘氏的声音很轻,轻到在话语落下之前,就被寒风吹散无迹。
“这刘氏的日子过的实在是凄凉!”墨殇轻声道。
“人心易变,情薄似纸。好在这刘夫人豁达心宽,虽孑然一身、恩宠全无却活的怡然自得。”
“也不过是万念俱灰后守着残存的情分熬日子罢了!”墨殇轻言道。
墨媱愣了片刻:“公子……”
墨殇:“走吧!”
或许是化身成的这只兔子正被墨殇紧紧的抱在心口,之夏清楚的听到了墨殇激烈不稳的心跳声。
此时,他表面上看上去正常无遗,可她明显感到被他强制用灵力压下去的暗潮正不停的翻涌着。
慢慢的,墨殇将怀里的兔子之夏越抱越紧,步子渐渐沉重了起来,呼吸似乎也越来越急促。
墨殇抱得越紧,她就越觉得呼吸困难。
“放开我!”之夏边想着,边不停的扑腾。
“不舒服?”墨殇看到怀中的兔子不停的扑腾,松了松双手。
月光下,他的眼睛漂亮迷人。他的眼中似乎有一个不染烟火的平静纯美之境。那里星辉点点,碧波清幽,流云轻柔,微风缓缓,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无限的柔暖,一眼就注定在那个世界里沉沦。
眼前的墨殇,还是那样的清冷孤傲,只是眼下,他的眉眼中却透着一丝亦纯亦欲的风韵。
“公子,你要一路抱着这只兔子吗?我们都自顾不暇了,不若把它放生了也好。”墨媱跟在墨殇的身后,轻声说。
放生?好啊,好啊!之夏听到这两个字立刻来了精神,开始乱扑腾。
“时间到了,她自会离开。”他说着,轻轻抬起兔子的右腿,摸了摸上面那道深深的白梅印。
“公子,刚刚怀安那边派人来报,“夜莺”向他发来消息说这几日金府每到亥时就会听到隐约的嘶叫声,而且每日都有金氏子弟神秘消失。据她的消息,金沧濯似乎最近都在暗地里调查此事。”墨殇说。
“调查出什么了吗?
“像是没有头绪。”墨媱说道。
“你觉得这段路走下来,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墨殇没有抬头,仍是低头抚摸着手中的兔子。
“特殊的感觉是没有。只是内院这边太安静了。虽说金沧濯百岁生辰是大事,全族之人上下打点不在话下。可是这段路通向各位主客的居所,竟然无一人看守,就连油灯都忽明忽暗。金沧濯是极重礼教之人,如此怠慢宾客,倒不像是大家族的做派。”墨媱说。
“既然金宗主想要引蛇出洞,我们又何必去破坏了人家精心布置的棋局,打了人家的蛇呢?”墨殇道。
“公子的意思是金沧濯这么做是为了引出那个近几日在金氏捣乱之人?”墨媱问。
“不管意欲何为,这夜,终是不会如此安静!等怀安回来让他告诉夜莺,过几天我们自会相见。我们的安排的人什么时候到?”墨殇问。
“明日就可以进金府。”墨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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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墨殇抱着化成兔子的之夏回到房间。金沧濯给墨殇预留的的是金氏的五间主客房之一,莲萃阁。
这个莲萃阁背枕一片竹林,雅致幽深。
待到卧室内,墨媱走在前面。她轻轻推开房门,点亮整个房间,每个角落细细的检查了一番。
“公子,可以进了。”
墨殇点头走进了房间。
这房间四面金碧辉煌的,只是一股刺鼻的香气扑鼻而来。
或许是幻化成的兔子嗅觉太敏感,在闻到了这香气之后之夏不停打着喷嚏。墨殇似乎感觉到兔子之夏的不对劲,低头看了看,只见她幻化的兔子鼻头早已通红。
“你点了檀胤香?”墨殇问。
“未曾。想来是金府为每为家主准备的。我检查过了,此香纯正,并未掺杂其他东西。”
墨殇挑了挑眉,缓缓的走到床榻上。
“公子要就寝?”
“就寝?”墨殇将兔子放到床旁边的地上,自己坐到床上,“一会还会有客人来访,我现在就睡下岂不是显得不知礼数。你去生些炭火来。”
“公子,你不是不喜炭火灼浓之气吗?”
“入夜天气转凉,我倒无所谓,只是她......”墨殇看着地上的那只兔子,接着说“去吧,顺便去给这只兔子找些能吃的东西。”
墨媱走后,墨殇关上门。
之夏躲在墙角,不安的环顾着四周。
“萧?”之夏注意到了墨殇腰间别着的那把玉箫。
这把萧似乎每天都会出现在之夏的梦里,她实在好奇梦里的东西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眼前。可现在她的幻形咒还有几个时辰才能解开,她也只能用兔子的四条腿慢慢的往前蹦。
“幸亏自己化成了弹跳力还不错的兔子。”想着想着,之夏一使劲,成功的抓住了床榻上散落一半的床单。
只听砰一声,墨殇睁开眼睛,看到那只不太聪明的兔子摔到了地上。
墨殇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整理了一下床单,将散在半空的床单收回床上。
“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不知是自己幻化成的兔子不太聪明,还是墨殇的床席太高。试了几次之后,都没有办法跳上塌上。
“谁说的兔子行动灵活!下次我可再也不要化成笨兔子了!”之夏想着,呆靠在床榻旁边。
屋子终于静了下来。
床榻上,墨殇眯着眼,看了看桌脚那只气喘吁吁的兔子。
“沙,沙......”
就在墨殇准备闭目疗伤的时候,一阵细碎的声音传到他的耳边。声音轻碎,完全分辨不出这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