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可以压垮一个人,但足够大的希望也可以把一个人逼疯。
外界,希娅看到邓布利多的脚步越走越慢,那区区数米的间隔仿佛天堑一般。
希娅感受了老巫师情感的一点点转变,看到了邓布利多那决绝的向戒指伸出的手,是那样缓慢,似乎求生的本能还在潜意识里对抗着主人的意志。
那魂器似是在嘲笑,庆祝心中最大的绊脚石如此轻易的就被铲除。
希娅总算知道她所忽略的是什么了,她珍惜每一条生命,但认为死得其所是无上崇高的荣耀,甚至包括自己。
莉莉和詹姆死去的心结在上次去戈德里克山谷被彻底解开,无论如何,他们成为了英雄,完成了他们英勇奋战的目标,对比其他的反抗者,这结局不够完美么?肖恩神父是在她的谋划下不幸意外离世,但也为了坚守他心中的正义。沃尔布加自然更不必说,她做到了为心中挚爱的家族牺牲,保留下了已知的唯一种子。
希娅对他们有惋惜,有怀念,但没有丝毫留恋,他们的死,才是他们人生的高光。
正如希娅认为邓布利多不为凤凰社幸存的成员保驾护航,没有任何问题。他们不是邓布利多的私兵,而是团结在一个共同信念下的同伴,纷争又不是邓布利多挑起来的。凤凰社战后解散,即使希娅是邓布利多,也只会出于过往的情谊而帮助。
但却忽略了邓布利多那百年的岁月中,有太多戛然而止的离别了。而包括希娅在内的所有人,对于邓布利多能力的信任让人下意识的忽略他也是有心的凡人。
“莱姆斯!快!!”希娅也抽出魔杖,向着邓布利多用出昏迷咒,但邓布利多布下的防护魔法,面对戒指没有发挥应有的效果,却很轻易的弹开了希娅的魔法。
卢平也看出了邓布利多的不对劲,开始出于对老巫师的信任,他心里还是犹豫自己的判断,但看到希娅也是一样的想法,并且魔法打在邓布利多身上也没有让他回头,就知道,问题大了。
不再用魔法进行无意义的试探,卢平急忙飞身向前,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邓布利多,惯性带来的冲击力却没有将老巫师高挑的身形撞倒,不知道是否因为邓布利多给自己施加了稳定身形的魔法,卢平只好死死的抓住了他伸向魂器的手。
希娅也快步跑了过来,死死的想把邓布利多往后拖,那苍老的身躯却好像定在那里一样,只不过手在逐渐的被卢平掰开。
希娅看到卢平那里有用,也急忙抱住邓布利多的手,和卢平一同用劲。
两人还一边高声呼唤着邓布利多的名字,企图唤回他的神智。
这个时候,就算把邓布利多的胳膊折断了都是小事,就算再强的巫师,也是肉体凡胎,不可能承受的住魂器诅咒的力量,更何况,邓布利多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
邓布利多眼神空洞,看着自己离戒指越来越远的手,他眉头机械的皱紧,似乎逐渐从幻象中脱离。
“不要……不要走……”他喃喃道。
邓布利多的呢喃声逐渐加大,另一只手魔杖猛地一挥,希娅和卢平顿时飞出,砸在了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希娅感觉喉头都有些发甜。卢平那似乎更是不堪,他不幸撞在了石头上,他挣扎了几次,都没能站起身来。
“限制他的动作!”希娅喊道,当先动手,一边用障碍咒阻挡着邓布利多,一边扔出刚刚用于遮掩枯枝,用变形术变成荆条与栅栏,物理上阻拦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被步步逼退,眼神也逐渐有了神采,不过那却不是一直以来的深邃而睿智,而是充满了悲愤与怒火,好像是挚爱之物被破坏在了眼前,他目光投向了希娅,仿佛怒目金刚,令人不寒而栗。
不知为何,希娅想起了年幼时伏地魔的注视,但邓布利多此时的眼神,却更加具有魄力。
邓布利多要攻击他们,这件事让不论是希娅还是卢平都为之胆寒,不过他身上的防护魔法也撤掉了。
“昏昏倒地!”希娅对邓布利多的目光不闪不避,高声的喊出熟练掌握的魔咒,眼角的余光看向卢平。那边卢平捂着肋骨站了起来,从邓布利多视野盲区与希娅前后脚用无声的昏迷咒袭击。
希娅的魔咒被拨开,而卢平的魔咒被铁甲咒防御,或许邓布利多没有希娅那么敏感的魔法感知,但也不是这样的小伎俩能轻易处理的。
两人并没有就此放弃,从两个角度高频次的向邓布利多发起攻击,念动着咒语,加强着向尊敬之人动手的信念,只需要一个魔咒击中,就足以让他失去反抗能力。
邓布利多脚步都没有大幅度移动,十分从容的应对着,挥手就能变形地面挡住卢平,轻点魔杖就能使得希娅的攻击无效,两人也不得不使用威力更大的魔法来破坏邓布利多的变形术,只要不当场炸死他,都有挽回的空间。
随着两人的攻击,邓布利多的眼神越来越清明,但其中蕴含的痛苦却越来越盛,仿佛他在抗拒自己的清醒,两人似乎是让他所爱的一切支离破碎的元凶。
卢平肋骨受伤,似是伤及了肺部,念动咒语让他猛然间咳嗽了起来,就像是一个讯号一般,邓布利多开始第一次动手反击。
他手一挥,卢平又再度被击飞,魔杖指向希娅,失去了卢平的助攻,希娅一人的施咒频率远远不足以让邓布利多为难,抓住了希娅施咒的短暂空隙,顶着希娅的攻击发出了魔法,一往无前的威力裹挟着希娅自己的魔法弹了回来。
希娅不敢硬接,拔腿就跑开进行闪避,一个个魔法都落在空处,长时间锻炼的成果体现的淋漓尽致,或许也是老巫师仍有一点自控能力,还没有使用铺天盖地的强大魔法。
但斯特朗教授说的魔咒变形已经体验到了,魔咒拐着弯的从各个方向袭击而来,那频率并不比斯特朗教授高的攻击却让希娅更疲于应对。
希娅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在对方眼中是什么形象,但随着邓布利多似乎越来越烦躁,对于手里魔法威力的控制也越来越弱,一个剧烈的爆炸在希娅刚刚躲开的地方炸起,让希娅踉跄了几步,险之又险的躲过了另一个几近致死的魔法……被击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邓布利多教授!快停下!”
眼看着打是不可能打得过,希娅只好换一种方式,企图通过语言来唤醒邓布利多的神智,之前的呼喊证明了效果并不理想,现在再用这样的方式毫无疑问还会使自己的躲闪速度变慢,希娅只得发狠,原谅自己对长者和死者的不敬:
“伏地魔要是看到你这副模样,恐怕会笑得连魔杖都握不住……”
又是躲过了一击,希娅被掀翻在地,连滚带爬的躲过了紧接着的攻击,心中也是又急又怒,要是都死在这,那真就是贻笑大方、毫无价值了。别管是什么,让他掌控神智才是最优先的,怒气至少也得是发自其本心的怒气吧。
“伟大的黑魔王肯定也没想过这样就拿下了他忌惮的对手……咳咳……”
“格林德沃如果见到你这般懦弱,恐怕会后悔当初没有当场自尽……”
“我一定会在我的墓志铭上写上,我跟邓布利多大战三百回合!惜败!”
希娅越说越解气,但对于攻击的躲避也越来越吃力,用铁甲咒挡住了一击避无可避的攻击,希娅再度被击倒。最要命的是,地面也开始被老巫师利用,希娅变得寸步难行,只得用魔法艰难的抵挡。
“坎德拉知道你这样么?我要下去了绝对找到你妈,估计她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教训你,我一定要看到第二天预言家日报上写着一百多岁的老头被妈妈打的屁股开花!”
“阿利安娜要是看到你这样,恐怕会庆幸自己早早离世,免得见到你这副丢人的样子!等我下去,我一定和她成为好朋友,让你之后在冥界也孤孤单单!”
或许足够的阅历让邓布利多能够做到视嘲讽于无物,但他听见了亲人的名字后,手中的攻击肉眼可见的慢了几分,眼神中露出了迟疑。
那边卢平抓住了机会,咬着牙冲了上去,从背后抱住了邓布利多,锁住了他的双手。
邓布利多似乎是忘记了怎么施展魔法,又或许他眼中的幻象和现实已经渐渐重叠,他甩动着,企图将卢平甩下去,剧烈的动作让肺部受伤的卢平止不住的咳血,喷在了邓布利多的脸上,让他的动作更慢了几分,眼神中的光芒也越来越盛。
“除你武器!”
一旁的希娅当即抓住机会,立刻起身攻击,耀眼的红光一闪而过,邓布利多看到了袭来的攻击,本能想要防御,但逐渐苏醒的理智却在制止着一切继续伤害两个孩子的行为,那一瞬间的滞涩,手中古朴的魔杖就应声飞出。
邓布利多瞪大双眼,看着远去的魔杖,手虚握了几下,最终还是放了下去。
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邓布利多顺着卢平的力气被放倒,瘫坐在地上。
希娅拿魔杖指着邓布利多,不知道是否该补上一下,来确保两人的安全。
“希娅,没事了……咳咳,邓布利多教授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咳咳……”卢平连咳带喘的艰难说道,他感觉的到邓布利多放松下来的肌肉,知道这场永远令人印象深刻的战斗已经画上了终点。
“莱姆斯,你还好吧?”希娅魔杖依旧指着邓布利多,向着卢平伸出了手。
“不太好,我第一次撞断了肋骨,伤到了肺,第二次不仅让肺伤的更重,还倒霉的把魔杖给折断了。抱歉,让你自己顶了那么久……咳咳……”
卢平握着希娅的手艰难的站了起来,自嘲的拿出断成两段的魔杖,这根陪伴了他整整十八年的柏木魔杖,以这样哭笑不得的方式告别了自己。
“或许你应该庆幸,邓布利多教授的手下留情,要不咱们三个可能都已经死在这了……”希娅也后怕不已,从手袋里找出了几瓶魔药,说道:“莱姆斯,先把这些都喝了,我们直接带着邓布利多教授去圣芒戈。对了,你先拿邓布利多教授的魔杖用着。”
“那魂器怎么办?”卢平听话的一口一瓶喝下了魔药,虽然伤势没有好,但也不会继续恶化下去了,疼痛也随之消退。
“放这吧,或者我留下来,再仔细研究一下,想想办法先带走。毕竟现在来看,它对于我的影响最小……”希娅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已经想试试能否再从艾克斯蒂斯嘴里套一点有用的信息了。
“对不起,孩子们……”瘫软在地的邓布利多轻声的开口说道,他的样子似乎是很虚弱,心情的大起大落和连拉带扯的物理攻击,以他的年纪来说都太过剧烈了。
他抬头看着嘴边鼻子的鲜血怎么也没法完全止住的卢平,还有浑身泥土,头发中都有枯枝草叶的希娅,眼神中露出浓浓的愧疚。
记忆已经回归了他的大脑,他已经知道自己做出了什么恐怖的事。
“您是得说对不起,不过我还是得说,感谢您的手下留情……”希娅收起了魔杖,扶起了老巫师去篝火旁休息。
卢平捡回了邓布利多的魔杖,坐在稍远的地方休息着,或许他在戒备邓布利多再次失控。
“那幻象实在是……抱歉,我真的没办法拒绝那样的可能性……”邓布利多轻声道,眼眸中露出不加掩饰的怀念。
邓布利多没有将自己的失控推到魂器身上,而是很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邓布利多教授,我完全没有考虑过您的感受。”希娅诚恳的说道:“我似乎都已经忘记了,您也是一个有心的人,而您漫长的经历中,很难没有毫无留恋的过去。”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说道:“我本以为我早就能坦然面对了……在知道了那魂器的效果,以及可能对我产生的作用后,我还自信能够应对……让你们遭遇这种危险,是我的问题。不过你的确欠我一句道歉,我想你知道原因。”
“对不起,当时情急之下我以为必死无疑了,亵渎了您已逝的亲人。”希娅毫不迟疑的低头认错。
邓布利多笑了笑,似乎又恢复了些往日的神采:“不过倒是挺有效的,或许你以后可以和汤姆说类似的话,不过我想那只会让他的魔法变得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