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抄家的同时,各乡各村都在上演一场场争论。
河马村,里正家。
“里正,我听说蜀王殿下亲自来咱们白水县推广贞观犁,我们是不是尝试着接触一下?”
“对啊,现在就指望着一头牛耕地,大家空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老里正立马否决了,“不行,谁知道这蜀王殿下是什么性子。”
“贵族向来不会管我们农户的死活,谁知道他是不是下一个狗县令?”
“去年我儿子去县城求救,结果呢?现在他都成了一抔黄土了。”
“我不能看着你们去冒险,谁若是敢去县城,那就逐出族谱!”
闻言,众人陷入了沉默。
这个时代,被逐出族谱可是很严重的惩罚。
不仅在家族中不被承认,成为无根无源之人,还会面临社会排斥和道德败坏的指责。
同时大家也对里正的话颇为认可,里正的儿子就是因为去县里求情,这才被县令活活打死的。
是啊,大家都深受狗县令荼毒已久,实在是怕了。
……
另一边,抄家队伍已经将贵重物品全部打包带走,实在搬不走的也不搬了,选择拍卖。
“殿下,今天还要去推广吗?”看着天色渐晚,薛仁贵有些犹豫。
这年头,晚上出门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山贼匪徒都喜欢昼伏夜出,专门打劫商队路人。
可若是殿下非要外出,他还真不知道如何劝说。
“算了,也不差这一天,明天再说吧。”
“喏。”
……
翌日清晨。
“从今天开始,大家下乡推广贞观犁。”
“记住那句话,人心都是肉长的,以真心换真心,农户们能体会得到。”
“好,领取梨铧,各自出发。”
李恪训诫了一番,便是让众人各自离开。
“殿下,今天如何安排?”
三金不在,薛仁贵不光充当贴身护卫,还把老妈子活儿也干了。
“嗯~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本王也到乡下去看看。”
李恪摊开临行前自己画的简易地图,以县城为中心开始搜寻起来。
最终,他的眼光在一个村子上停了下来,指给薛仁贵看。
“你觉得,本王去这个村看看如何?”
薛仁贵接过地图一看,“殿下,这河马村里离县城倒是不远,我认为可以。”
“善!待本王乔庄打扮一番。”李恪将地图收好,返回房间去了。
想要融入农户,你必须也得像个农户,否则还没开口就会有天然的鸿沟存在。
有了鸿沟,你再想听真话那可就难了。
一大早就有一队人策马来到河马村,神色不善地问道:“谁是这个村的里正?”
看见这等场面,村民们纷纷聚拢而来,低声议论。
“这些人是干嘛的啊?”
“我知道,他们是杜家的走狗。我听说前几天就光顾了隔壁村,强行收购土地,把他们都变成了佃农。”
“难道…我们也要变成佃农了么?”
“应该…不会那么惨吧?”
一股悲戚的情绪萦绕在众人心头,也有人心存侥幸。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尤其是带头的那位,人高马大的,脸上那刀疤如蜈蚣般狰狞。
一般这种人,都是山贼匪徒,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若是惹毛了,他们是真敢杀人的。
“再问一次,谁是这个村的里正?”那领头刀疤男厉喝道。
话音刚落,于人群中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这,老朽是河马村的里正。”
老人家脸上沟壑纵横,还拄着拐杖,行动也有些不便。
但当他缓步而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纷纷礼让,腾出了一条可容一人通过的小道。
可见,这位里正在村民中的威望极高。
“老头,明人不说暗话,我们老大想收购你们手中的田地。”刀疤男颇为嚣张。
在他看来,自己就是杜家手中的一把刀。
反正有杜家的庇护,自己绝对不会有事。
而事成之后,自己和弟兄们都会获得一份不菲的报酬。
官匪相互勾结的现象在古代其实并不少见,他也不认为有什么不妥。
哗—!
此话一出,让村民心中那仅存的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了。
“里正!不能卖,卖了我们就成佃农了,以后就是奴隶!”
“这些年朝廷把田地按人头分配给我们,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些。若是卖了和以前有啥区别?”
“是啊,去年蝗灾今年日子苦是苦一些,可熬一熬就过去了。”
“……”
村民们都愤怒不已,田地是他们的命,强行购买不就是要他们的命吗?
里正嘴唇微颤,眼眶早已湿润,他这辈子经历了太多坎坷,没人比他更清楚佃农的悲惨。
可面对这群强盗,他们村真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不上点手段,你认为我王大虎从良了?”
说着,刀疤男手握一根木棍,一棍子挥出,狠狠地抽在刚才叫嚣的中年男子身上。
“啊…”随着惨叫声传来,那村民已经跌倒在地。
“不要,不要打他们,我…”眼看着村民被打,里正也着急了。
他迈着颤巍的步伐,就要去抵挡。
砰—!
然而,事实是残酷的,里正这么一挡,那棍子板板正正地抽在他那衰老的身躯上。
“嗯哼,噗!”一口血从他口中喷了出来。
本就衰老的身体,现在更是雪上加霜,恍若风中残烛…
“里正!”
“别打了,我们愿意卖田。”
“呜呜呜~不要再打了。”
眼看着里正被打到吐血,他们心里惧怕不已,有些已经扛不住压力打算认命了。
“别卖,老头子我早活够了…吾儿惨死那天,我就该死了!”
挨了一棍子,里正反而想通了。
不卖!死都不卖!
“不能让子孙后代戳着我们的脊梁骨骂我们没出息啊!”里正悲戚道。
刀疤男怒火噌的就上来了,这群种地的真不知好歹。
手中的棍子又高高举起,就要往里正身上抽去。
若是再挨几下,这位里正估计就要当场去世了。
“住手!”李恪暴怒的声音穿透力极强。
薛仁贵等人更是已经抽出了手中的横刀,准备杀人。
作为练家子,他从这个领头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刀疤男手中动作一顿,循声望去,这才看清了来人。
“哟呵,来头不小啊。”他嘴角泛起了一抹嗜血的微笑。
说着,手中棍子紧握,人已经朝李恪他们冲了过去。
“兄弟们,给我上!记得别留活口!”
李恪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不过下乡走走而已,竟然变成了历险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