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太太的话落下,内室格外沉寂。
魏拂尘凌厉的下颌线还在滴水,挫败的一言不发。
魏老太太觉得自己赢了,魏拂尘应该是听进去了,上前拿着那封休书走到他面前,正想开口安慰两句。
手上的休书被他一把夺过,下颌上的水珠落在纸张上,上头给冷玉修列举的罪责别一点点晕染开来,直至模糊一片。
魏拂尘手指颤抖的将休书撕了粉碎,仍在地上,哑着声音道:“她是我的妻,我不会休了她,祖母也死了这条心。”
“往后谁敢在轻视她一分,我必然不顾念亲情,在去请圣上独立门户,往后与定国公府断绝关系。”
魏老太太气的跺脚,抬头泪眼汪汪的看向魏拂尘,“她到底给施了什么妖法,让你连祖母,连国公府都不要了?”
外头雷雨交加,屋内的空气降到了冰点,魏拂冷眼看着老太太,“祖母若是依旧不说她在哪里,就别怪孙儿不孝。”
魏老太太看着他那双冷冰暴戾的目光,不自觉的后退几步,“你要做什么?”
魏拂尘那双冰冷的眸子早已不耐烦,“自然是叫人将整个国公府找一遍。”
“今晚若是找不到人,我就将国公府踏平。”
魏老太太气的脸色青紫,半天喘不上气,捂着胸口,颤音:“为了一个心思不在你身上的女儿,你竟然什么都不顾及了?”
魏拂尘冷硬着脸,:“不是孙儿不顾及,是祖母逼孙儿无情。”
“这回不是她的错,若是祖母不逼她,她绝对不会顶撞。”
“她不喜欢我,我也早就知道,但我喜欢她。”
“她是我魏拂尘这辈子唯一的女人,国公夫人的位置也只能是她。”
“也请祖母记住一点,她嫁来国公府是我求来的,不是她愿意的,祖母若是在为难她,便是打我的脸,叫我觉着对不住她。”
魏老太太愣愣的看着魏拂尘,看着他那双坚毅不可催的眸子,叹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闭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在后院的暗房里,叫嬷嬷带你去。”
魏拂尘听了这话,转身大步出去。
身后却传来魏老太太的呜咽声,“祖母为你也只能到这儿了,不想再管你院子里的事。”
“你愿意守着一个心思不在你身上的女人过日子,将来后悔了,吃了苦头也只能你自己担着。”
魏拂尘脚步一顿,又大步跨出去。
雨夜的暗房外,漆黑一片,周围还传来竹叶的沙沙作响。
魏拂尘垂在两侧的手已经不自觉收紧,没回打雷夜里,她都害怕的往他怀里钻。
不知现在被困在着暗黑的屋子里,有没有害怕。
嬷嬷提着灯笼站在门前,还不等她掏出钥匙,只听见一声闷响,门被一脚踹开。
嬷嬷看着魏拂尘疾步进了屋里,恐惧的不敢往里走,缩瑟在门边。
屋子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可魏拂尘一闻见屋里的气味便知道冷玉修子里面。
声音带着颤音喊了一声:“玉修。”
.......
魏拂尘心里一惊,往前走了几步,才看清地上的身影。
身子蜷缩在湿冷的地板上。
魏拂尘连忙弯腰将人抱起来,心疼的说不出一句话。
忽然觉得搂在后背上的手臂,一股温热。
他低头轻轻地唤了一声,“我带你回去。”
话落,她的头往他胸膛上钻了钻。
他顿时心被揪了一下,急忙抱着人出去。
外头的雨很大,凌川在后面撑着伞。
魏拂尘的后背被打湿,却还是叫凌川将伞打在冷玉修身上,又叫随从去请了太医。
等到了云渡院,丫头们见魏拂尘黑着脸,抱着夫人进来,一个个都不敢出声。
退在门边。
还是段嬷嬷吩咐人干净去烧热水,煮姜汤。
魏拂尘将人放在床上,冷玉修却皱眉轻嘤了一声。
刚才太黑,没看清她伤得有多重。
现下收回手,玄色衣裳上黏的血水,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来。
再看她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
心里痛得不知如何替她脱下已经粘在伤口上的衣裳。
不放心别人动手,但又怕自己手上的力道重,在弄疼她一分。
只能起身,叫来了梦蝶和雨儿来。
魏拂尘立在床边,看着她身上的后背的衣服一点点被撕开。
后背全是触目的小肉洞。
他看着她孱弱的眼神,沉默着转了身,不忍在看。
脑海里却回响起祖母说的话。
他从未觉得的自己这样破碎又无力。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在转过身的时候,梦蝶已经为冷玉修换好了衣裳。
看着那满是血渍的衣裳,胸口闷的让他喘不上来气。
魏拂尘走了过去,摆手让屋里的丫鬟都退了出去,无措的坐在床边,弯腰去替她暖手。
目光对上她的眼睛,魏拂尘在这一刻无力极了,说好保护她,却带给她无尽的伤害。
她的有多疼。
有多绝望。
想要问她一句,,他该怎么让她喜欢自己,又看着她苍白的脸庞,无力地摆下阵来,只是弯腰将她圈在胸膛前。
因为他体会到了她的难处,体会到了她受苦都是因为自己。
明白了她在国公府过得憋闷,委屈。
他原以为,他给她最好的首饰,给她最好的衣食住行,便是对她的好,忽然觉得自己可笑。
他长数一口气,还未开口,便察觉到胸膛里的人嘤嘤抽泣,她微微颤抖的手指拉着他的衣襟。
那永远细软温和的声音响起:“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高挺硬朗的身子一疆,抚摸着她的头,眼角渐渐泛酸,半响才颤着声音道:“你没错。”
“怪我没保护好你,没陪在你身边。”
冷玉修紧紧埋在魏拂拂尘潮湿的胸膛上,鼻头酸楚,一股股委屈,在他抱着自己走在雨夜里。
和那把前倾的雨伞中,蔓延开来。
魏拂尘感受到胸膛前的热泪,他松开她,低头看着她湿润泛红的眼角。
不由的伸手去抚慰,摩挲着她的眼角,垂眸低声问道:“玉修,你是因为老太太处罚你落泪还是因为我护不了你?”
冷玉修垂眸,眼角落下一串泪珠,她摇摇头声音弱的几乎听不见,“我好疼,好委屈,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