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自强问王燕儿。
王燕儿愣愣地点点头，“记，记下了。”
“大夫，诊金需要多少？”
赵自强又问。
“我也只是给他们看了诊，没做什么，就给一文吧。
以前你们爹娘可还欠着我诊金的，你们打算何时结清？”
王大夫天生脸臭，面无表情的时候看着就像是在发脾气，多少是能唬人的。
王燕儿一下就有些焉了。
“二弟妹，你先把一文的诊金给王大夫吧。
娘那里还有银子，但这会儿娘怕是也起不来找银子，只能你先给了。
待明日你问娘要便是，娘会还你的。”
赵自强语气淡淡，但有种不容置喙的命令。
对于王燕儿而言，银子就是她的命。
她想要反驳为何这诊金不是大哥出。
只是这句话刚到嘴边，她对上赵自强泛着冷意和压迫感的双眸，瞬间忘了她要说什么了。
“好。”
王燕儿应下，从怀里摸出了一文钱递给了王大夫。
王大夫接过来，“今日的诊金是结了，这两日他们四人若是情况变糟糕了，你们再过来喊我便是。
老二家的，你记得转告你公婆，别忘了结清我之前的诊金。”
丢下这番话，王大夫转身离开了。
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安静后便可以明显听到屋内又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屎屁尿的声音，还有赵钱氏的咒骂声，赵自立的呼痛声，赵秋果的哭声。
“弟妹，娘是女子，我不适合进去照顾她，便劳弟妹操心了。”
赵自强说完这句话，搂着妻女直接回屋了，留下了被从屋里飘出来的臭味包围的王燕儿。
王燕儿：“？？”
她看向屋内，一想到赵自立带着儿子背着她吃肉，她心里就止不住地怨恨。
诚然因为她没吃肉，所以没像他们那样狼狈成那副样子。
但这也不能抹灭他们父子俩背着她吃肉的事实！
王燕儿冷下脸来，捂着口鼻进屋去把儿子抱出来。
赵秋果已经哭着睡着了，在睡梦中还抽抽噎噎着。
王燕儿撩开儿子裤子看了一眼，他也屎尿屁都拉在了裤子里！
王燕儿觉得自己是爱儿子的，但现在面对又臭又脏的儿子，而且还处于没水可以把这些污秽清理干净的情况下。
她觉得比起儿子，她更爱银子。
王燕儿屏住呼吸，把儿子又送回了被臭味充满的屋子里。
另一边的赵自强一家三口还有小麻雀齐刷刷地竖着耳朵听着王燕儿的动静，来猜想她在做什么。
直到听到王燕儿一个人回到了屋里睡下了，没管那边的一家四口。
赵自强扯了扯嘴角，心里冷笑连连。
“夫君，明日我们可要做饭？可要管一下爹娘和二弟他们？”
孙香莲靠近自家夫君，压低声音问道。
“不用，什么都不用做。”
孙香莲抿抿唇，“可这样，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他们可会说我们不孝？”
孙香莲到底是顾虑的有些多。
“不会的，今晚的事明日便会传遍整个桃花村。
旁人只会知道爹娘偏心二儿子和孙子，大半夜躲着吃鸡肉，不顾大儿子一家。
结果吃得上吐下泻了，还是大儿子跑前跑后地喊大夫，照顾他们。”
赵自强勾起唇角，胸有成竹。
漾漾睁着大眼睛望着爹爹，眼里满是欣慰。
她就知道她爹爹说过的话做过的决定都作数！
感觉爹爹突然有点腹黑哎。
不过她喜欢！
孙香莲眼里浮起了惊讶和敬佩。
“那就好，不孝的罪名太沉重了，我不希望夫君平白地背上这个罪名，而被旁人不耻。”
赵自强搂着妻子，“莲儿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度过这个旱年的。”
夫妻俩依偎着，情意满满。
扭头就对上了女儿笑眯眯的小脸蛋。
孙香莲脸皮薄，被女儿这么看着自己和夫君亲昵，当下便有些不好意思。
“漾漾，可是睡不着？”
“是呀，爹爹，窝们明早还能去山上嘛？
漾漾想七大苹果！”
漾漾压低了小奶音，小小声地说着，还吸溜了下哈喇子。
那可爱的小模样让赵自强夫妻俩两颗心都软软的。
“去，漾漾想去，爹爹便带你们去。”
“爹爹真好！那睡觉觉叭。”
漾漾小手拍拍自己的小枕头，乖乖躺了下来。
一家人想着明早要吃的大苹果，感觉这日子有了盼头，很快进入了梦乡。
.......
因着大半夜的闹剧，赵家人第二日醒得都很晚。
最先醒的是赵钱氏。
赵钱氏醒来闻到了屎臭味，差点呕出来。
她感觉身上黏糊糊的，肚子空空的，还隐隐有痛意。
她艰难地直起身来，看着一床榻的污秽物，还有睡在旁边浑身都抹到了污秽物的二儿子和小孙子，只觉得两眼一黑。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昨晚发生的事渐渐浮现在眼前。
赵钱氏心头的火气一下就蹿了起来。
该死的老大一家还有王燕儿那白眼狼！
居然就这么晾了他们一夜，对他们不管不顾！！
赵钱氏强撑着发软的身体从床榻上下来。
结果脚刚沾地，就双腿发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倒霉的是，她一屁股坐在了昨晚她自己的呕吐物上！
凉凉的触感让赵钱氏差点又吐出来。
她没力气站起来了，只能扯着嗓子喊。
“王燕儿！强子！孙香莲！你们给老娘进来！”
赵钱氏拼着一口气大声喊了出来，喊完就觉得心脏砰砰乱跳，脑子嗡嗡的，身体更没力气了。
已经醒来的赵自强一家三口都听到了赵钱氏的呼喊。
孙香莲和漾漾都看向了赵自强。
如今在赵家，她们娘俩已经开始要先看看赵自强怎么做，她们再有样学样。
赵自强像是没听到赵钱氏的喊声，起身把女儿抱在床榻边让她坐着，给她简单梳了梳头发，扎了两个略显粗糙的小揪揪。
“待会儿我们就去山上吃大苹果，漾漾可开心？”
赵自强笑着哄着女儿。
“开心！”
漾漾笑得脸不见眼。
“莲儿，你和漾漾先在屋里待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赵自强交代完就轻手轻脚出去了。
隔壁二房的屋门还紧紧关着，王燕儿更是声音都没吭一声。
老屋里，赵钱氏实在没力气了，心里又气又急，对漾漾的恨意也越来越深。
她把现在发生的事情全都归结在了活着从山坡底下回来的漾漾身上。
如果那死丫头没有活着回来，她一向孝顺的大儿子怎么可能像变了个人似的！
都怪死丫头带了脏东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