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等到窗外日头已经高悬在天空之上,散发灼热的气浪,沸腾地面上残留的水洼,一股闷热燥热笼罩在城市中。
李念其站在医院楼层的窗边,感受到空气中传来的阵阵闷热,嘴上不停地抽着烟,目光微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久之前,李双冉已经被推出了手术室,转入了IcU进行下一步的观察,尽管手术十分成功,算是保住了他的一条命。
但由于血块挤压他脑海里的神经,什么时候苏醒却是难以预知,有可能是下一刻,也有可能是永远。
再次传来的噩耗像是一把长矛再次击穿李念其的内心,强大的理智依旧还可以维持他冷静的外表,不动声色。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很规律,李念其很清楚是谁,这个脚步声他已经听了几十年了。
“怎么样?”李念其没有转身,语气平淡地问道。
伯叔看了一眼自己主家脚下一地的烟蒂,有的甚至只抽了几口,垂下眼帘,开始汇报自己这几个小时的调查结果:“主家,医生已经确定,少爷的伤和李响的伤是同一把利器造成的。”
“嗯……”
“以及,我审问昨天陪伴少爷去进行表白仪式的下人,他们都说在少爷被拒绝之后脸色十分难看,其中一人回忆,少爷当时骂了一句‘婊子,这是最后一次机会……’的话。
“至于苏夏,18岁,父母都是从农村来的职工,普通人,她跟少爷不是一个班级,成绩优秀,上次考试也获得了主家的奖励。少爷在前几周开始追求她,但每次都拒绝!”
说到这里,伯叔的语气似乎有些起伏,像是表达对苏夏的轻蔑。一个卑贱出身的女人,居然还敢屡次拒绝。
停顿了一会,伯叔继续娓娓道来,
“经过调查,她昨晚放学之后曾在学校附近的街道出现,但是在经过一条街后就消失了,没有出现在下一道监控的范围,也没有在上一道监控中出现……今天早上她已经去上学了……没有受伤。
“主家,我怀疑……”
“嗯,好了……”李念其此时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微微蹙眉,转过身来,“李响的尸体是在哪发现的?”
“城东,贫民区,那儿有一片自建房,今天有一栋自建房发生煤气爆炸,警察说,李响是死于爆炸。”伯叔又将信息说了一遍。
“李响去那干什么,为什么会刚好爆炸……”
李念其呐呐自语,低下头思量这件事中的脉络。只是他的神情不久之后就开始凝固肃穆,似乎遇到了什么十分棘手的问题。
情报还是太少,根本无法串联起来,苏夏,李响,爆炸,双冉……
在李念其看来,事情的一半已经十分清晰。对于自己的儿子他十分了解。娇生惯养,养尊处优的李双冉不会主动去肮脏低劣的贫民窟的自建房中的,他却一反常态出现在那里。
虽然发现李双冉的地点与李响尸体所在之处不一样,但两人身上的伤口却已经将两人联系起来。
可以确定的是他必然在做一件不方便自己知道的事情,才会主动躲到那样一个地方。再加昨晚消失的苏夏……
“哼!玩女人差点把命玩没了,真是窝囊!”想到这里李念其不由得咒骂一声,对自己的儿子十分失望,只是悲伤的情绪还是稳稳占上风,不至于真的怒骂出口。
只不过,最令他疑惑的是那一场莫名其妙的爆炸,他当然不信那是一场意外的爆炸。李念其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绑匪绑架了肉票,正准备享用,却刚刚好遇到爆炸?
就算是巧合的爆炸,苏夏为什么没受伤?
一定是保护苏夏的人造成的。
所以又是谁在保护苏夏,杀了李响,废了自己儿子后把他拖到街面上,再炸掉那房子,销毁一切。
想到这里,李念其深深吸上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去,内心感到一丝凝重。
这个人心思缜密,行动滴水不漏,胆气傲然,在明知李双冉是谁的情况下还敢将他放在街面上,相当于公开打李家的脸。
“够狠,够毒,够胆子!”李念其不由得赞叹。
但是李家也不是吃素的。掌控李氏集团这么多年,李念其当然也有自己的门路,那么大的一场爆炸,必然逃不脱官方组织的调查……
于是,李年其掏出手机,拨打出一个电话,转身看向窗外铃声的闷热景色,听着听筒里传来的规律,心里没来由一阵不安心慌。
接通了
“喂!你好,张局,我是李念其,哦……我就是想跟你咨询一下,今天城东的那场爆炸……”
李念其的声音不卑不亢地从嘴里说出,温言细语地讲述自己的目的。
然而只是仅仅片刻,李念其的面色就极其难看,脸上像是滴着水般凝重,语气有些严肃,带着些许质问:
“张局,这场爆炸有我李家人伤亡……我应该有知情权……”
然后似乎对面不愿在这件事上多说些什么,仅仅在丢下一句“这件事是绝密,不能说,你也不要问。”之后就挂断电话。
李念其心里气急,恍然间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被火烧一般沸腾,捏着手机的手骨节发力,指节发白,面色阴沉,嘴唇紧紧抿住,一言不发。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回遇见这样的情况。对面居然一点情报也不愿透露,甚至连迂回委婉的提示一分一毫都没有,破天荒头一回……
“嘿!”气急的李念其忍不住轻笑出声,努力安抚下心里的怒火。今天吃的火药可真是够多的了。
不过虽然没有获得什么情报,但也不至于一无所获。从这通电话的态度来看,这场爆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神秘。
思及此处,李念其反而更加疑惑,区区一个苏夏有这么大的能力?还是说有什么隐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纷纷乱乱,毫无头绪,真相仿佛一场裹在迷雾中的大象,自己却只能盲人摸象般七拼八凑。
李念其隐隐中感到一丝无奈和疲惫,要是自己儿子没有陷入昏迷之中,自己根本不用大费周章。
此刻再次想起这不争气的儿子,李念其的感情已然十分复杂,恨极又气极,爱极又怜极。
转过身,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疲惫地对伯叔说:“安排一下,今天去见一下苏夏。”
本能的,他不相信苏夏会有这么大的能力。但他却别无选择,从刚刚的电话中他清楚地知道,不可能再派人去爆炸现场做些什么,必然已经封锁。
那么唯一的突破口也许只在苏夏……